宋迩实际心里是清楚的,她触怒江乘舟这事并不算完,只是江乘舟今日已经不想再与她说什么,然而跪这么一下午也算不上惩罚,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后面她就得等江乘舟的传唤了——至于要等上多久那只全凭江乘舟的心情。
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与惦念那人擦肩而过,在回到客栈看到空空落落的房间时只涌起一阵失落。
“店家,与我同住那位白衣服的姑娘呢?”
她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去问了老板,老板瞧她一眼,老老实实道。
“那姑娘今儿晚些时候出门了!还叫了车,去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您?”
宋迩想到她说要回家,琢磨着是在家要住一晚,这样想也合乎常理。只是总觉得胸口总有一口气吊着下不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膝盖还疼,上楼洗漱后自己捏了捏腿就歇息了。
这还是她同彦宁好几个月来第一次一个人睡,嗅着床铺上熟悉的气息,宋迩终于感到了一丝委屈,狠狠把自己埋进被褥中,试图用对方的气息安抚自己,挣扎了许久才睡着。
可次日她等候了许久,彦宁仍然未归。
她有些焦躁,一直到晌午终于坐不住了,左思右想,终于决定带上礼品去彦家拜访一趟。
城西离她们住的客栈不算远,几乎就是走几步的距离,以至于宋迩也叫了马车来,最终却因为巷子太窄马车进不去而只得下车。
车夫殷勤地帮忙把礼品提到门口的空隙,宋迩不禁起了一个疑问。
既然这里马车进不来,彦宁为何还会叫马车来?她不知道情有可原,但彦宁可没道理不知道啊。
她的怀疑越来越深,一个想法冒出时却突兀地被打断了。
“哎呦,我说谁呢,原来是宋大将军!”
一个中年男人看着门口一堆一堆的东西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上前就往宋迩面前凑,见宋迩皱眉点头,一副礼貌疏离的模样才尴尬地停下双手打拱行礼:
“草民彦宏远见过宋大将军!”
“何必如此,伯父。”宋迩仍然是客套回应。
她本是以为彦宁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再差也是章冠那样的,如今见来却是大跌眼镜。
可这人到底是彦宁的父亲,宋迩固然对这家人印象不太好,来得也匆忙,还是花了不少钱请商行的人最快置办了一套礼品前来拜访,希望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边关大捷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京城,彦宁这个头号功臣自然也人彦宏远沾了不小的光,这会街坊邻居又见着传说中的大将军宋迩,竟然带着大包小包的来他们家更是羡慕的不得了,彦宏远更是沾沾自喜,他还没有想到宋迩怎么是见老丈人的架势,只是她这举动的确给了他莫大的面子。
彦宏远百忙之中扫了眼满地礼品,接着又谄媚地对宋迩道:
“宋大将军亲自前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只是家境实在贫寒,若不嫌弃您进来喝杯茶歇一歇?也当我们尽了心。”
宋迩来也来了,本身她也在意彦宁与父母关系不好这事,自然也是点头应下来,彦宏远立刻欢欢喜喜把人迎了进去。
彦宁家不大,至少对于宋迩来说,这比她自幼在京城里出入过的所有宅邸相比都太小了。一扇破木门,一方小院,中间栽着人一抱粗的树,树下是老旧的石桌。
这就是彦宁离开青塔后居住的地方的模样吗?还真是委屈她了。
宋迩想到青塔彦家老宅的模样顿时抿起唇,她抬脚越过门槛,略扫了一眼并没有过于明显地打量,随着彦宏远进屋主动用手扫开桌上的落叶后落座。
彦宁的母亲端着茶水出来倒给她,宋迩道过谢后轻抿一口,味道算不得太好,彦宏远却没察言观色的本事,仍然是欢喜地介绍:
“这是草民的内人。李妍,快问将军大人好。”
宋迩也回她好,握着手中的茶杯静静地注视着,彦宏远却没在意她的态度,一个劲在她耳边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像赶不走的苍蝇一样烦人。
宋迩耐心听了一会,尽然是些拉拢讨好的废话吹嘘自己教书多么多么好,否则也不会有彦宁这个考中状元的女儿。
可宋迩忽然想到,他明知道边关大捷之事,甚至嘘寒问暖起宋迩打仗时受的伤,可伤势最重的彦宁,他的亲女儿彦宁却一次都没有被提起过,更遑论关心。
他不知道吗?不,他只是不在乎。
宋迩忽然失了耐性,她抬头直当了然打断了彦宏远的话:
“彦宁呢。”
“彦宁?”彦宏远有些错愕,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一般,慢慢才反应过来,嘴里发出哦哦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