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洛裘钰清润的嗓音响起,“弄些新鲜的树叶嫩芽,和烧开的凉水与它食用。”
下人照例下去办事,沈清便没再开口。
权当清净的后院里,多了一只活物,为搭理繁重庶务的闲暇之际,得到一丝放松的趣味。
沈清得空,便问起洛裘钰一些书院的琐事,稍作关心几句关心后,便听他问,“为夫回来的时候,府内可是发生了大事。”
“正是。”
洛裘钰主动牵起她的手,宽大的掌心,像一块暖玉温热着她。
当那么一瞬,沈清心头颤振,不留痕迹退缩回袖里。
说话便说话,怎么还动起手来?
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接触,如触电般想缩回壳里,寻找回安全感。
洛裘钰察觉到了,也没出口,只是表情变得更正经了——只有身旁的安青知道,公子一旦正经,接下来就更容易被挑出错处。
明明见到夫人时,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也掩藏不住嘴角的微笑。
他看的一清二楚,公子鲜少有这样外溢的情绪,虽然不近侍其身,难以察觉这样微小的变化。
安青确信他没有看走眼。
接下来,公子主动留下小鹿,想来也是为了让夫人高兴,毕竟夫人对小鹿明显是喜欢的。
有时候,当下人的就是脑子机灵点。
安青抓住这个机会开了口,“公子,夫人,常听那些豢养狸奴的人家,都会给自家狸奴取名,像什么咪咪,大白呀,有的还视狸奴为一家子,还会取表字哩,公子和夫人不如也一起取个名,图个喜庆?”
“取名……”
倒是个好主意。
沈清点头赞同,眉眼温和,“不知夫君尊意如何?”
“自无不可。”
洛裘钰回答的迅速,至少比课堂上回答夫子的问题,要迅捷许多。
快得反倒让沈清讶异,不过也正合她心意,她的确对这头初次见面的小鹿,别有一番欢喜,瞧着小鹿就觉得它与自己投缘。
或许她们之间真的有一段缘分,也尚未可知。
取名是一个家庭极为重要的事,且自古以来,就有许多与鹿相关的典故,想取个寓意吉祥的名字,也需费些脑力。
沈清心底转了几圜,却没有个主意,瞥头就见洛裘钰竟也在认真思索,那紧缩的眉心,真像是在攻克学问上的难关。
没想出个名堂,她索性讲起今晚的事。
“夫君,取名一事等明日再想也不迟,妾身且先与你说道今晚府内发生的事宜,若妾身猜测不错,那定是与月华楼的甘姑娘有关。
阮云被完璧归还,走的不是回老夫人院里的道,而是府内主子们都会通行的岔路,所以……事态发展至今,方才老夫人的人来请,妾身便自作主张,没有前去。”
说到这,沈清心底猜测出阮云的下场大概不会太好。
但这也非她所愿,只是甘灵清果然如梦境里,一样的心狠手辣,不是个会吃亏的狠角儿。
究其原因,其实也是回旋镖砸中甘灵清自己,若当初她不提后院添人,阮云或许还会静静安养在老夫人院里。
沈清收回沉重的思绪,准备听听洛裘钰是个什么想法。
“你不去也好,我们并非俞府亲脉,知道得越少越好。”
洛裘钰的意思,沈清明白。
一家人内部怎么闹,到底都是一家人,可换做是外人,那情况就不能一概而论。
或许俞老夫人事前请人,是被事情影响了判断,等她老人家回过味,又可能会心生嫌隙……总之,寄人篱下需要顾虑的细枝末节太多。
这事告一段落,沈清与洛裘钰分别,各自进厢房、书房。
次日清晨,佩云服侍她时便说打听到的消息:
“夫人,你昨日没去,还真是个极好的决定。”
沈清理顺鬓角的碎发,淡然笑道:“你都打探到了些什么。”
“我们竹清院暂时没事,就是月华楼的那位被大夫人亲自下令,直到分娩之前,都不可出房,老夫人对此没说什么,只是让大夫人准备让三夫人慢慢适应府内庶务。”
后宅女人唯一能握住的权柄,就这么被一点点蚕食,如宫氏这般权欲强盛的女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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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寿居出来后,宫氏是压着一口怒气回到院里,身后跟着俞化风和甘灵清。
两人同样的心不在焉。
俞化风在怀念浅尝辄止的床笫之事,甘灵清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为他惦记的模样,气得脸色黑臭。
不过他们都没深思宫氏如暴风雨来临的压抑的怒火。
直到遣退屋内服侍的丫鬟,宫氏就瞥见甘灵清还跟自己儿子拉拉扯扯,当即脑袋一根弦断了。
连续两耳光,想也不想就扇了出去。
再能干,她也忍不了!替早亡的姐妹,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