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突然一哆嗦,以为他是被气的,连忙低下头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取这名字有多大不敬。
这一低头,王大福便突然抬手要摘京墨的兜帽,给宋慎瞬间吓到冷汗直冒,他连忙要抬手制止,便看见京墨矮身从王大福的手下钻了出去,后退了一步避开动作。
京墨笑声道:“大福兄,我这人好面子,这不最近冀州乱的很吗,我这脸伤的太过分了怕吓到大福兄,你若是这么就揭了,吓到你可如何是好。”
王大福这才像是反应过来,忙双手合十:“真是对不住了狗蛋兄,咱们做流寇的还是有这点心的。”
京墨听到那个名字还是手一抖,心里“啧”了一声,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宋慎,不满的心情溢于言表。
大半个时辰,那王大福便带着他将整个流寇窝参观了一遍,京墨记忆力不错,就这么一圈下来,他便把这里记熟了,除了接触不到那些比较重要的地儿。
也听他说,这儿本是经历水患,灾没赈完,疫病便起来了,此地又有一流寇窝,本来不算大,但是因为劫掠了两支赈灾队伍后,便突然壮大起来。
随即便开始对百姓进行劫掠,百姓避之不及,恐遭祸害,许多吃不上饭的,怕死的百姓,为了讨生活也加入了。
就这样一窝一窝的生,如今成了一个大寨子,而此处便只是一个窝点罢了。
“这呢便是我们这窝的操练场,不过平时倒没什么人来,咱们做流寇只需要抢抢东西就好了,那百姓一看到拿着刀的顿时便会被吓的跪地,有什么东西都能拿上来。”
他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意味深长的嘿嘿笑了一下:“不过咱这也有劫掠官员的,他们那的肥水可油了,不过不是咱能上手的,这得有经验。”
京墨“哦”了一声,声音有些好奇:“那一般都是……”
他话还没说完,王大福便指了指内区被围起来的地,表情似乎有些害怕摇了摇头。
“呐,就是里面,能在里面的人才算真骨干,咱就是一些小喽喽,不过比当百姓要温饱多了。”
话到此处,京墨便觉不能从这王大福口中套出点什么了,他默默地思索了一下,心想还是得进去里面。
京墨默默地看了一眼正要继续喋喋不休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一时间头疼的扶额,欲要摆脱。
他突然摆了摆手,急切道:“这茅房在哪儿?”
王大福一愣:“啊?狗蛋兄内急?我带你去吧。”
“不用,我带我弟弟去便好。”宋慎一下子便知道京墨想要摆脱眼前这人了,“大福兄说了一路也累了,不如先去站班吧。”
王大福这才哦哦了两声,他一拍脑袋,一切的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感谢。
“狗剩兄啊,多谢!要是被抓到我不站班,免不了少一层皮!”
等到他走远了,京墨这才缓缓的出声:“狗剩兄,你这取名的本事和哪位名师学的?”
宋慎猛地一跪地:“多有冒犯王妃!请王妃降罪!”
京墨一滞,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喻九白这个性格,亲卫又如此木讷,也不知这两人平日如何相处。
他笑道:“我倒是不在意,若是你们王爷怕是脸都青了。”
宋慎头快埋到地上了。
京墨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你怕什么,起来吧这王大福嘴倒是不严实,你亲自结交的?”
宋慎起身,低着头嗯了一声:“那就刚来便见这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一看便是一个好事的主,想着从他嘴里可以套话便与他结交了。”
京墨赞许的嗯了一声:“这倒是件不错的事。”
说着他便抬头打量了周围,虽然王大伯说此处只是一个窝点,并不是寨子,但是盘根在燕儿镇镇口,那便是一个瞭望点,自然是会有些好消息的。
他瞧着此处的布局,虽看似随意,但还算得上井井有条,并不像是随意占地所设立的。
照王大福所说的话,这个流寇窝所要做的任务便是劫掠过路官员,能送赈灾款的官员,都是带着经过长期训练的官兵,怎会被轻易劫掠。
他倒是有些好奇里面了。
他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宋慎:“知道如何进去吗?”
宋慎:“啊?有倒是有,不过王妃要这么快吗?”
京墨点了点头,但并未对此有过多解释。
宋慎蹙眉思索了一下:“晚上,入夜后从操练场的右侧过去,刚好可以赶上一批换班的,趁着那个空档期混进去,但是风险比较大。”
得到这个回答,京墨低低的哼笑起来,丢下一句那就等晚上便慢悠悠的走开。
京墨朝身后的人道:“这些日子可曾知道这外边有什么奇怪的点?不如先看看去。”
宋慎竟然敢带喻九白今日进来,便是发现了些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让喻九白看看,而不是为了进去那里面。
所以他也得奔着这个点查查看,指不定就是个特别的线索。
闻言,宋慎忙道:“自是有的。”
说着,便一路上快步带着京墨穿过几间歪歪扭扭的木屋,一路上逼着巡逻的人,直到进了一间屋子。
京墨一看到布置,便有些一愣。
“这是会客的地?”京墨面色凝重,“王大福不是说里面才是重要的地方吗?而且流寇需要会什么客?”
宋慎深吸一口气:“王妃,属下当时听到的谈话便是在这屋外,后面便进入几次这屋子查探,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
说着,他就缓缓走近那熏香的炉子。
宋慎将那炉盖揭开,这屋子内所用的熏香一下子映入京墨眼中。
他道:“这是?”
宋慎:“王妃应当不清楚,这熏香不是中原的,无论从形制还是用料都与中原的有区别。”
他一边说一边错开身体,让京墨看个真切,这香并没点燃,于是京墨便用手指捏了一下香灰递到鼻前。
一闻到那残留的味道,京墨便顿时恍然大悟。
这竟然与那日他和喻九白来冀州途中,在马车上的熏香味别无二致。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宋慎:“你说这香料不是产自中原?”
宋慎点头:“若是没记错的话,应当是狄狁的,属下追随王爷多年,当年狄狁给大晟送礼,便是王爷一手操办,这香料是经过属下之手查验的,属下记得很清楚。”
“没经过喻九白之手?”京墨问。
听到京墨这么问,宋慎愣了一下,这才道:“确实没有,王爷只操办清点,查验是我们所做的。”
原来如此。
京墨笑了笑,这香喻九白认不出来也难怪,这事情毕竟发生了许多年,当时狄狁甚至不与大晟交恶,表面倒是一片祥和,甚至开了商路有来有往。
待赵胤一登基即位,狄狁便开始断了与大晟的商路,两国之间的交流逐渐恶化,待到近两年,隐隐有了要打仗的趋势。
但是他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流寇窝,本以为和皇城司有牵连,谁知居然于狄狁有关系。
而且照这架势,恐怕牵连还不小呢。
那他们王爷这是被狄狁盯上了啊。
京墨唉叹一声:“喻九白贵人真是多忘事,这事情竟然也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外边突然又传来一阵动静,声音有说有笑的朝屋子内越来越近,似乎是外面有人来了了。
京墨突然眉心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