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喻九白是否知道这沼泽地底容易出事,他自是知道的,所以他便没有一开始进去查看,反而是召集亲卫,寻了间较为宽敞的房子,将那册子一页页拆开去烘烤。
蹲在喻九白旁边的亲卫正在给炉子添柴,随后便一边托着下巴一边打着哈欠,烤着手里的纸页,眼皮子几乎要抬不起来。
突然他朝纸页上扫了眼,脸色顿时有点古怪,只见他抬起头,越过炉子看向在督工的摄政王。
“王爷……”亲卫的声音有些慌张。
喻九白目光扫了过来,淡声道:“说。”
闻言,亲卫这才颤着手将架在炉上的纸页收了下来,将其中几张放在案板上展平,低垂着头将东西呈了过去。
喻九白皱着眉扫了眼,突然怔住。
这东西他倒是看清了,纸张没有拼合在一起,但能看得清楚,上面根本不是写的字,而是一些粗细不同的线条。
见此情景,他顿时一声令下,便命人将已经烘烤现出字迹的纸页在地上铺开拼出图画来。
拼起来的纸张越多,喻九白的眉头便越紧锁,直到他将这册子的内容看的真切后,气笑出声。
“来人!将知府大人召来。”
喻九白说完,便有些无力的捏了眉心,视线朝地上的纸张扫了过去,胸口闷的要紧。
他起身便朝窗边走去,为了保持屋内温度让册子上的真迹更快显形,他是将窗户关着的,如今想打开透透气,一抬眼便有些失神。
一抹红艳自雪中快步奔来。
“京墨……?”
喻九白快速的眨了下眼,仿佛这情景是自己看错了一般。
他怎么会?
那一刻,喻九白倒是没想出些什么来,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前方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期间没做出任何反应来。
京墨走至窗前的时候,忍不住用手掌在喻九白眼前晃了晃,随即单手撑在窗棂上,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我的王爷,您这是怎么啦?”
喻九白唇瓣翕动,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声音:“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说着便上下打量了京墨身上的衣服,京墨一开始还没有注意,这一看他表情,顿时噗嗤一笑。
“我寻思来见您,还是得换身好看的行头,便慢了几步,”他说着,就朝屋里探了两眼,“至于原因,晚些和王爷说,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瞧着屋里头忙忙碌碌的,也是有些惊讶,喻九白居然没有先行查看那坑底,反而是将,他们目前都不知道是何物的册子,拆分开来烘烤。
喻九白端详了下京墨的脸色,看得出这人不是在打趣自己,这才出声:“本王没那么蠢,若是要查,不如先查郭石仁。”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京墨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疫病的事儿是发生在冀州,无论如何那都与这知府脱不开干系,该知何事,不知何事,都应说明原委,而不是遮遮掩掩。
是了,便是遮掩。
京墨原先想着,郭石仁心里怀着点仁义道德,于是施粥那套说辞他本是信的,但如今怕是判断上出了问题。
他眯了眯眼,看向屋内。
“摄政王,我倒是发现些奇怪的地方。”他轻声道。
话音刚落,还未等到喻九白的反应,京墨便顿时察觉身后闹哄哄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回头看了去。
被逼着走来的人正是郭石仁。
郭石仁眼神有些躲闪,甚至于一踏进院子,脚步便慢上许多。
京墨哼笑了声:“呀,王爷动作够迅速,我正好有些问题呢。”
喻九白扫了京墨一眼,没理。
见他越过京墨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盯着后头那知府大人,京墨便不禁的为郭石仁在心里叹了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郭石仁,一抬头便对上了与酒吧的目光,顿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便跪在雪地上,不断磕着头,嘴里念念叨叨喊着冤枉。
喻九白一语不发,仰起下巴示意。
京墨眉眼含笑地跟着人群,见郭石仁被连拖带拽的带进屋内,差点没忍住,只得抬起袖子轻轻掩住下半张脸。
也不知喻九白是不是心细,他这动作一出,便被这人冷冷的扫了一记眼刀。
喻九白:“王妃是有何事要说?”
京墨“唔”了一声,脸上便顿时苦涩了几分。
“王爷这话问的,倒不算大事,”他说着,自顾自地扫了一眼逐渐被拼好的纸页,脸上扯开个笑来,“就是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需要藏着。”
闻言,郭石仁顿时浑身一抖。
他缓缓抬头,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周全,只匆匆扫了眼屋内,冷汗便下来了。
他踉跄的往前爬了爬,疯狂磕着头。
“王爷!下官这是逼不得已啊!”
喻九白神色微沉。
他沉默片刻:“知府大人又怎知本王一定会降罪于你?”
郭石仁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还没等他回话,喻九白又问:“本王记得,知府大人数十年前与京老先生同绘一幅水利工程图,这水利工程适用于冀州,不过本王倒是可惜,那工程被以劳财伤民之由打了回去,知府大人不妨说说看,这图在哪?”
京墨挑了挑眉。
“这……王爷,”郭石仁声音哆嗦,根本不敢抬起头来,“……这不是知道了吗。”
喻九白点了点头,微侧过身来看着京墨:“你对此事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