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是一家很大的BAR，比起“星空”，繁华的不止一点半点。

或许是夜色降临，这里五光十色，处处欢声笑语，驻唱乐队正HIGH，舞池中人潮涌动，灯光挺暗，幸好还看得清对方的脸。

李寻欢十分无语，这就是楚留香的赔罪。

楚留香一直拉着他，把他推到吧台前，笑道：“先别急着生气，知道你是乖乖学生，但这里并不是撒旦地狱。”回头去看调酒师，奉送一个大大笑脸，“东方，朋友第一次来，一定要用最好酒挽留他。”

调酒师酒红衬衫，长头发在背后晃晃悠悠，脸部轮廓却是明显的男子，十分漂亮甚至妖冶，一直挑着眉要笑不笑，一句话没说，手里四五个量杯晃来晃去，五颜六色的美丽，直看得李寻欢眼花缭乱。

两杯酒被推到面前，调酒师道：“尝尝看。”

琉璃透明酒杯，杯中五种颜色，一层一层荡开，完全平静之后忽然一层层中和消失，最终成了纯粹透明色，李寻欢叹为观止。

调酒师笑道：“‘刹那永恒’，免费招待你，小帅哥。”

李寻欢虽然不懂，却知道这并不容易。

入口味道也十分奇特，有酒的味道，似乎挺苦，似乎又不是，荡气回肠，回味无穷。

李寻欢衷心赞道：“很好喝，谢谢。”

调酒师打了个手势，表示小意思，道：“你可以叫我东方，欢迎你以后再来。”又看楚留香，“还要什么，先拿钱来。”

楚留香笑骂一句，“少不了你，今天为了陪朋友，他高兴我就高兴。”

东方忍不住也笑起来，“听到没有，你如果对他有不满，可以一次就喝穷他，说吧，想让他穷到什么程度？”

李寻欢笑道：“一贫如洗最好。”

东方啧啧道：“真仁慈，输的只剩一条裤，还不认输才叫酷。”

李寻欢骇笑，瞄一眼楚留香，想象他只穿内裤的样子，笑的更加厉害，脸色红彤彤。

楚留香叹了口气，“你终于是开心了些，我很欣慰。”

李寻欢收了笑，直觉不好，“你说什么？”

楚留香按住他肩膀，笑了笑，“没什么，你仔细瞧瞧，说不定会碰到熟人。”

他这么说，李寻欢才犹豫开口，“如果我没有看错，台上那是……”

楚留香掩面大叹，“你没看错，那是咱们学校鼎鼎大名文艺部部长，哦，我罪当切腹自杀。”

驻唱五人，当中抱着吉他又唱又跳的，头发似乎染了金色，上身衣服穿了等于没穿，黑丝网把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完了，下身皮裤倒还好，只是他如果不扭来扭去，或许看起来没那么性感，这简直是一只妖怪。

东方叹道：“他太美了，不论男女，所有人都为他疯狂。”

忽然有人拍上楚留香肩膀，惊讶道：“会长，不会吧，您老人家有空光临这种地方？不是我做梦吧。”

楚留香转身拍拍他，“你继续做梦，你家王美人儿马上就会被人拐走。”

沈浪不理他，去瞧李寻欢，更加惊讶，“这不是李社嘛，会长，我似乎刚才听到你要切腹自杀，去吧去吧，带坏了好孩子。”

李寻欢笑笑，“沈学长是这里常客，可要多带带学弟我，莫让我吃了大亏。”

沈浪拍拍楚留香肩膀，哈哈笑道：“紧跟着楚留香就成，这世上只有别人吃他的亏，没有人能让他吃亏。”

楚留香拍他一掌，“还不快去看好你家美人儿？”

王怜花一首刚好唱罢歇场，跳了下来便往这里走，被沈浪拉着说了会什么，才朝这边打了个漂亮响指，拐往别处。

李寻欢犹豫道：“沈学长竟然放心王学长这样……”

楚留香接话道：“卖弄风情？他不接受有什么办法？那种人家里关不住的，会憋死他。”顿了顿，又道，“放心，他们并不是天天都来，一周也不过唱一两次，学生会的哪那么多时间。”

李寻欢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有说下去，但他忽然明白楚留香的意思了，作为赔罪，其实，这样也挺好。

有人在李寻欢那边坐下，道：“SIR，来杯‘八月心情’。”

声音挺好听，带着一股浓厚香水味，李寻欢皱了皱眉，转头瞧去，不由一愣。

头发有些卷，眼窝很深，一张脸在暗光下极为漂亮，十分的吊儿郎当模样，手里正搂着一个女孩子，春寒料峭的，露着肩背，香水或许是她身上传来。

不过打量一眼，那男子便转头看来，十分敏感，挑眉，几分邪气，“怎么，认识？”

李寻欢笑笑，摇头。

他转头去瞧楚留香，楚留香却拉着他往别处走去，找了处沙发坐下，风光极好，隐蔽性也不错，酒保很快送来他们点的酒，这样的生活，也十分惬意。

楚留香凑到他耳边，道：“彻底放松，这里不需要面具。”

李寻欢瞪他，“你放松了么？”

楚留香伸展手臂，搁在沙发上，做出拥抱模样，“我不够放松？”

李寻欢瞪那手臂一眼，有些泄气，端了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终于忍不住道：“楚留香，你什么意思？”

楚留香道：“你第一次叫我名字，这可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李寻欢道：“不要给我糊弄，当我傻子啊。”

楚留香道：“你觉得呢？”

李寻欢道：“你喜欢我？”

楚留香赞道：“聪明。”

李寻欢叹息，“我是男人。”

楚留香道：“这不是问题，喜欢就是喜欢了，你不是不明白，如果喜欢可以控制，世界将要大同。”

李寻欢沉默着，仰面靠上沙发，“你让我很为难。”

楚留香道：“我不想让你为难，我只是不想看你痛苦难过。”

李寻欢烦躁道：“我不需要你干涉我的事，你算我什么人。”

楚留香道：“我喜欢你。”

一句话，堵死了他。

李寻欢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至此冷场。

楚留香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见他依旧喝闷酒，不由叹息一声，“我本不想这么快，我该给你时间适应，只是瞧着你不明不白的痛苦，我很难过，更不忍心。”

李寻欢冷冷道：“你不是问我喜欢诗音么？我告诉你我喜欢，除了她，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会喜欢别人，尤其是男人。”

楚留香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你讨厌我吗？说实话。”

李寻欢十分不甘心，讨厌会一同出门一同喝酒吗？

楚留香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固定不变的，我与你同校两年，不过刚刚喜欢上你，你又怎么能确定过去的感情就不会变？就算你喜欢她，你根本不准备挽留她不是吗？”

李寻欢道：“你想让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楚留香毫不让步，“你敢说晚上那个吻你没有动心？你敢说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或许我们该继续回味下去，直到你不再逃避。”身体本来就很近，他直接贴上去，压住了李寻欢，眼看唇齿交接。

李寻欢用力一推，怒骂道：“妈的你还来。”

楚留香忽然笑场，随着他推力往后一让，倒在沙发上大笑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倒让李寻欢有火无处发泄，瞪了他半天，端起酒，一口闷。

楚留香抬头看他，认真道：“你不知道，你骂人的样子真他妈的性感极了。”

李寻欢站起身来，冷冷道：“爆粗口，回去自觉写份检查来。”

楚留香道：“去哪里？”

李寻欢头也不回，“洗手间。”

幸好不是离开，不枉他丢脸耍宝，眼角撇到沈浪送来促狭目光，回以一记手刀，刚开始，谁不困难？

往东方那儿要了杯饮料以取悦佳人，转头忽然看见门口有个女孩子探头探脑。

东方努了努嘴，“站好半天了，洋娃娃一样的，真漂亮，不过不该到这里来。”

楚留香道：“怎么了？”

东方道：“呐，已经第三个人搭讪，我看小姑娘都快哭了。”

楚留香往门口走去。

乳白连袖春装，看得出价值不菲，头发收拾的完全深闺小姐，这种人该在闺房中绣花而不是在酒吧门口探头探脑。

一只禄山之爪已经搭上女孩子的肩膀，女孩子吓得一抖，眼泪在眼里转啊转的。

那是个一头黄毛长相轻佻的年轻人，看得出常在这里混，一手搭上女孩子肩膀，一手就准备去钩人家的腰，咧嘴笑道：“小妹妹，这是在等人还是找人？你看哥哥我怎么样？”

楚留香一把拨开黄毛爪子，把女孩子满满搂进怀内，大咧咧笑道：“妹子你可真找骂，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到这里来找我吗？这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有，小心被人贩子拐了去卖了。”又转头去瞧黄毛，眼神冷厉，“哥们儿，我妹子还是未成年，你想坐牢啊？”

黄毛低啐一声，骂骂咧咧的去了。

楚留香低头去瞧女孩子，道：“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