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叫道:“你……你就算再厉害再能杀人,你能杀尽天下所有人?我决不向你求饶。”
李寻欢赞赏一笑,捏出把小刀来,在眼前一晃,道:“小刀我还有好多把,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那人眼中直冒火,却紧紧闭上了嘴巴。
李寻欢转向另一人,道:“我问你,谁告诉你们这里死了人的?”
那人不甘不愿道:“一个百姓。”
李寻欢点头,“什么百姓?”
那人道:“一个卖菜夫人,你……你不能杀她,她卖菜十几年了,人很好。”
李寻欢沉吟一会,道:“多长时间了?从你们接到举报。”
那人道:“我们在城东巡逻的时候,那夫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有小半个时辰了。”
李寻欢暗暗吃惊,那时候他大概还在这屋子里,他还没有离开便有人去举报,若非他去而复返,这又是一桩解释不清的罪名。
李寻欢道:“很好,你带我去见她。”
那人惊恐道:“你不能杀她,你……你这个人面畜生,连一个女人都不放过。”
李寻欢指了指陈亮,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么?因为他不听话,你也想试试?”
那人一副慷慨状,“你……你杀了我吧。”
李寻欢抚掌笑道:“好气魄。”他装模作样的绕着三人转了三圈,道,“说实话,今天我也不想再杀人,这样,你陪我去找那个妇人,我放你另外两个同伴走,怎么样?”
那人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杀她?她……我们又没有怎么样你。”
李寻欢道:“谁说我要杀她?”
那人道:“那你找她干嘛?”
李寻欢道:“我想问她一个问题。”
那人道:“什么问题?”
李寻欢笑道:“我想问问她的蔬菜新鲜不新鲜。”
李寻欢可以亲眼见到蔬菜很新鲜,却不能听那夫人亲口说出来,只因他们到的时候那妇人正缓缓倒下去。
菜市场一向热闹的很,忽然死了人便是炸翻了锅,七嘴八舌,听来是一个混混拿了夫人的蔬菜却不给钱,拉拉扯扯间,夫人忽然翻着白眼往后倒去,手足僵硬,死的极快。
混混直往后缩,“不关我的事,她自己倒下去的。”
李寻欢探指到夫人腕间,不由叹息,真狠真绝呐,不过一个传话的被利用的可怜夫人,竟然都不放过,“中毒,剧毒。”
李寻欢离开时,对那个衙役道:“你们要抓我,就上福来客栈,我会一直在那里。”
回转客栈,发现不止胡铁花在,还有一人早等着他。
锦蓝缎袍,和善笑意,一手永远转着三只鸡蛋大小铁胆,他穿着像暴发户,面孔却仿佛教书先生,李寻欢知道他是个生意人,茶商,把江南的茶运到北方,价钱数倍数十倍的加,牟取暴利,这个人曾经是吕荆阳很重视的商场敌手。
余成绪瞧见李寻欢便站起身,殷勤的笑着,“李老板,许久不见,别老无恙?”
李寻欢皱眉道:“余老板怎知我在这里?”
余成绪满脸堆笑,“我就盼着李老板您来呢,许久不见,许多体己话想跟您说说。”
李寻欢摸了摸鼻子,不觉间继承楚留香招牌动作,看胡铁花憋笑辛苦,一阵无奈,“余老板叫我名字就好,有什么话?”他算哪门子老板?体己话?他们没亲密到那个程度吧?李寻欢印象中就见过他一次。
余成绪左右看看,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房间谈可好?”他声音更低的凑到李寻欢面前,道,“是关于吕老板的事。”
余成绪的屋子就在他们院落隔壁。
分次坐下,余成绪终于收起了笑,满脸严肃,他手里急速的转着铁胆,显是紧张,他说:“李老板……李探花,这些话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跟你说了你也要保密,不能牵连我,我还不想死。”
李寻欢点头。
余成绪苦笑道:“李探花必是不相信我,其实我一直很佩服吕老板的生意头脑,这次吕老板不幸犯了事,我也很难过,还曾亲自去探望。”
李寻欢道:“余老板真有心。”
余成绪正色道:“我今日所言,皆无半分私心,商人并非都是重利轻义,吕老板遭此不幸,我也很伤心。”
李寻欢暗叹一声,同正色道:“余老板知道什么?”
余成绪道:“我说曾去探望吕老板,其实没有探望成,衙役包了一间客栈,吕老板关在靠里,许多衙役都在外厅饮酒,我想着带些小礼物给看守衙役就可以见到吕老板,谁知刚到门口,就听到闷声一叫,那声音就像掐着喉咙发出来,我心里害怕,就躲在一旁观看,不多时便见从屋内走出一个人来,他提着一柄剑,剑上还滴着血,我看着更是大气不敢出,那人四处看了眼就走了。”
李寻欢道:“那人什么模样?”
余成绪道:“又瘦又高,穿着青色长袍,看着年纪极轻的样子,我……我也没敢细看。”
李寻欢想到在陈亮屋外看到一闪而逝的身影,应该是同一人。
余成绪接着道:“我怕吕老板已经遭了毒手,犹豫好久才决定去看看,还没有动便看到一个人偷偷摸摸走来,是陈亮。”
李寻欢心里一紧,“他来做什么?”
余成绪道:“我也好奇,想着他与吕老板有仇,但他手里拿着匕首,我也不敢靠近,他进了门去,不多时竟背了吕老板出来,我瞧得清楚,吕老板被上着枷锁,却好端端活着,我就想死的肯定是衙役了,一分都没敢多呆,急急忙忙走了。后来官府到处问这事,我也不敢说自己看见了,又想不能让李探花你就这么冤枉着,就盼着你来,亲口说给你。”
这个人虽然贪生怕死,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哆嗦,他能说出来其实已经不易。
李寻欢站起身,道:“余老板你说的话对我大有益处,我谢谢你,更不会连累你。”
回了自己院落,李寻欢第一句话便是,“陈亮死了。”遂把一路所行简洁说了。
胡铁花大吃一惊,最担忧的还是吕荆阳性命,“如果青衣人的目的不是吕荆阳,他又为什么去杀陈亮?不知道陈亮劫走吕荆阳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寻欢咬牙,“我只希望荆阳平安无事。”
胡铁花道:“青衣人的目的如果是你,他会不会拿吕荆阳来要挟?”
李寻欢叹息,现在说什么都无用,至少,青衣人是针对他,就一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胡铁花道:“你既然瞧见青衣人背影,可看得出是谁?”
李寻欢摇头,停顿一会才道:“或许见过,只是时间太久,一时想不起来。”
胡铁花安慰道:“不必太担心,我看吕荆阳面相极好,是一辈子大富大贵的命,应该没那么早死。”
李寻欢苦笑,希望,只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