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分离经过,楚留香当真中了寒怜情的招,那时候他是寻机与李寻欢汇合,却恰恰见到那假冒的向导,向导没命的跑,他便跟着去瞧瞧,跟出半里地,向导忽然回头,用力叫道:“有本事的,你便跟着我往前面冲——”
前面有什么,以楚留香眼力,极快辨清风沙中难以计数的人马,有人有马有银质狐狸面具。楚留香正想看个清楚,忽听一阵刺耳鸣声,尚分不清是什么声音,便觉后背剧痛,寒怜情是被他背在身后的,一掌拍下来当真是毫无防备,全数中招。
寒怜情功夫不高,一掌并不如何,棘手的是毒,此时李寻欢瞧去,楚留香背上还有隐隐可见的掌痕,指尖在那上面划过,皱眉没说话。
楚留香亲亲他额头,笑了一声,“醒来时已经在无极堡内,面前两个人,一个是寒怜心,一个便是这个人。”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个人叫苏合,是外蒙人,极得曲珏器重。”顿了顿,笑道,“你知曲珏最看重他什么?”
李寻欢也奇怪,这张脸看着便没什么本事。
楚留香道:“苏合有两个特征极得曲珏宠爱,一个是能喝酒,不管什么酒,不管怎么喝,从来不会醉。”
李寻欢挑眉,“怪不得你说与我喝酒,无极堡那些没什么惊讶。”
楚留香道:“第二个特征,他性|欲特别旺盛,每晚非三五女不欢,曲珏天生侏儒,便最爱看他当众表演……其实苏合并非没有秘诀,他一日三餐皆混有春|药,于是……”
李寻欢听得瞪大眼,“你……你……”
楚留香苦笑,“我说坐怀不乱并非是欺你。”
李寻欢脸色变了几变,“你要易容什么人不好,偏偏挑上这么个腌臜人物。”
楚留香道:“只因无极堡内,能接近曲珏的男人,只有这么一个……我观察苏合数日,模仿他是最有效的。”
李寻欢语调沉沉,“你当真日日为人表演那种事?”
楚留香笑,“你便如此不信任我……只是被逼日日灌下许多春|药,我虽暗里配出解药,到底于身体不爽。”
李寻欢沉默一会,叹口气,“你要做什么?”
楚留香也沉默一会,语气沉沉,“曲珏根本不算个人,那是个畜生是个魔鬼,沙漠银狐留不得。”
李寻欢点头,“我去帮你。”
楚留香亲亲他额头,柔声道:“李郎,这件事全靠你了。”
李寻欢有些不明白,“靠我做什么?”
楚留香沉默一会,翻身压上他,欺上他唇,唇上火热,手底火热,体内火热。
李寻欢按住他四处点火双手,叹口气,“不能再闹下去,你若要保持这个身份不引人疑窦的话。”
楚留香不强求,把头埋入他脖颈,语调闷闷,“李郎,我……”
李寻欢以手指梳理他头发,柔声道:“这段时间可是遇上什么事?不能说么?”
楚留香道:“姬冰雁在无极堡地牢之中,他的事我已知晓,只恨自己来得太晚。”
李寻欢道:“这不是你的错,至少此时你能保他性命无忧,更可趁机救他脱虎口。”
楚留香道:“救他出来并不难,只是安家寨的事……我怕他……”
李寻欢道:“姬冰雁并不是看不开的人,当日与他交谈,他显然已预料到今日结果。”
楚留香道:“此去无极堡,还得你得空劝劝他。”
李寻欢笑,“这是自然。”他捏捏楚留香面皮,“这个人呢?可还活着?你准备一直用这张脸?”
楚留香摇摇头,“曲珏看到我的脸,丢下一句,原来是他,留着他性命,我有用……苏合代我受了曲珏一掌,一掌毙命。”
李寻欢皱眉,“曲珏此人着实可恶,可怜之人尤为可恨。”
也便把寒青话语一并说了。
说到厉青霄去往无极堡,有人敲门,是韦青柳声音。
李寻欢皱眉,楚留香道:“再留下去只怕不妥,长话短说了,我用这张脸行事不方便,无极堡内,李郎,你多费心。”
李寻欢搓着下巴看他着衣跳出后窗,迟疑着一句话没问,拍门声急,遂披着外衣开门。
韦青柳吃了一惊,“你真在房内?别人到处找你呢。”
李寻欢转身往屋里走,缓缓整理衣物,“酒后成眠,本是好事,谁找我作甚?”
韦青柳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没有说话。
李寻欢转头看他,“怎么?”
韦青柳低着头道:“无极堡,我也会去。”
李寻欢沉默一会,皱眉,“你还没死心?”
韦青柳道:“你为何总不待见厉师叔,其实他——”
李寻欢截断他,“我只见过厉青霄两面,都是匆匆,对他没什么看法,你若想去,一同去便是。”
想起耿白玉的托付来,莫非他早料到了这一步?进入无极堡,说不得还得照看这小白兔般的韦青柳安全。
他语气强硬,韦青柳脸色更苍白几分,坚持道:“并非我执迷不悟,如果这样便退缩,岂不是懦夫行为?日后定是要后悔。”
李寻欢拍拍他肩膀,笑了笑,“你尽管试,若是想喝酒,我随时奉陪。”
有楚留香大开方便之门,几人就算别有用心,安然进入无极堡。
无极堡在绿洲中心,堡外三层守卫,以楚留香的说法,想出堡,先跟曲珏打招呼,进来容易,出去难。
与其说堡,不如说宫殿,李寻欢看得出,这些建筑起码有三百年,便是寒青所说,本是古代小国,略加改造,而今瞧来,依旧豪华气派。
守卫通传,堡主已经备下酒宴,专等几人到来。
酒宴摆在一座大型宫殿之内,十八阶台阶之上,匾额书“聚贤厅”,李寻欢心里暗笑,曲扇音是要效仿太宗武皇么?可惜她的儿子不成材。
踏入大殿,差点被金黄色闪瞎了眼,金色地面金色梁柱金色屋顶,正对大殿大门,坐北朝南仿若龙椅,金黄色,亦有奇形异兽盘绕椅背,可惜椅子上坐的人太矮小,让雕工精美的座椅显出些许满腹才华无人识的苍凉感来,曲珏瞧来当真不像侏儒,以李寻欢经验,侏儒多是脑袋大身子小,或者整体体型比较宽,曲珏瞧来就是八|九岁孩子模样,仿佛岁月把年少永远定格在那张稚嫩漂亮的脸上,除了那双眼睛。
这么远的距离,李寻欢都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中的黑暗与阴狠,永无天日是他的内心写照,阴狠则是针对所有人的,那种过滤了嫉妒之后的对所有健康的人的憎恨,让人心里发寒,楚留香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一只野兽。
曲珏之下,百余人分作两侧,座位依次排开,再有几十戴着狐狸面具的仆役或站或走的伺候随侍。
楚留香带着几人入殿,朝曲珏简单说了一路所行,末了,看李寻欢一眼,笑道:“这次我一共带回六人,瞧着都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或许可以顺利通过堡主测试,进入无极堡。”
李寻欢这才知道原来踏入地界,还不算无极堡的人。
几人到来引起诸多好奇,诸多仇视,好几人虎视眈眈,李寻欢左右瞄了一眼,暗自皱眉。
曲珏笑道:“苏合办事,我放心的很,你们——”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经过李寻欢顿了顿,多瞧几眼,眼中几分了然兴趣,“能不能留下,就看自家本事,无极堡敬的是有真才实学的英雄,有什么本领,你们就尽管施展吧,过的了这一关,便是我无极堡座上宾,一世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李寻欢心说哎呀还真当自己皇帝啊,便是皇帝也没这么大口气,动辄许谁一世荣华富贵,转念又想,江湖人求的也不过是衣食温饱,保暖而思淫|欲,这些么,无极堡倒可以满足。
曲珏解释道:“要过这一关,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所长之中,胜过在场半数即可。我无极堡座上宾一百单八位,各有所长,以文财武德四部计,如吴先生,如苏合都是文部中人,这次说出‘在世刘伶,酒中君子’的……是哪位英雄?”
李寻欢主动站出。
曲珏点头,似乎笑了笑,“如这位先生若是入了无极堡,便是文部中人……财么,顾名思义了,如最近加入无极堡的沙门岛少岛主沙星河便在此间。”
李寻欢吃了一惊,看向曲珏指向的年轻人,脸皮浮肿眼窝深陷,纵|欲过了度,想起兰州折去半数家业的沙长流,不由唏嘘一声。
曲珏继续道:“武么,我无极堡到底算江湖门派,得众多江湖朋友赏识抬爱,前来投靠辅佐,这部中人数最多,想留下也最为不易,这次除去这位酒中君子先生与能制造出漫天花雨的老先生,其他几位,要争的,都是一个武学泰斗。”
李寻欢皱了皱眉,韦青柳易了容,他擅长使剑,也就这一样引以为豪的长处,用本来昆仑剑法当然不妥,幸好他自承学过些华山剑法,也便凑合,当真动起手来,也不知能否蒙混过关。
曲珏道:“规矩我已说完,接下来就看各位本事了……苏合,来陪我喝杯酒。”
楚留香转头看李寻欢几人,一抱拳,道:“保重。”
明明面具相隔,李寻欢却觉得,似乎瞧见他笑了一下。
曲珏身侧新添加一张桌子,他亲自斟酒,笑着瞧楚留香一步步走过去,李寻欢看着那酒,心里一寒,不会还有春|药吧?
正出神呢,听人粲粲怪笑,“兀那小娃儿,就是你,自称在世刘伶的,过来过来,让你爷爷我瞧瞧,你有几分刘伶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