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而来的第一天——
千鹤迷瞪着眼,伸手去捞床头的手机,一看时间她还以为上班即将迟到,急急忙忙去抓床头的衣服,穿裙子的时候被绊倒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
“金枪鱼美乃滋?”
她在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他。
别人不过是动动嘴巴,就能轻而易举建起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对狗卷棘而言却是禁忌。
没办法轻松自如的用言语交谈;
没办法说:“谢谢”;
没办法说:“加油”;
没办法说“很爱很爱大家”;
言出法随,以言为讳。
站在一片迷蒙的白雾中,千鹤看着眼前一幕幕光怪陆离的“走马灯”,才突然发觉自己所谓的善良,在狗卷棘沉默的,被诅咒束缚的命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虚浮得像抓不住的尘烟。
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如同潮水般将千鹤吞没,从四肢一直蔓延到灵魂深处.....
“可怜的孩子,这样活着肯定很辛苦吧?”
一个甜腻的,带着蛊惑的女声,幽幽地从一颗大树后响起。
“背负着这样的命运,一定....很辛苦吧?”
千鹤悚然一惊,狗卷棘面前的大树之后竟走出一个无脸的女人。
也多亏了这“女人”出现,方才盘踞在千鹤心中的绝望无助感,霎时间烟消云散。
千鹤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女人”穿着古旧破烂的和服,脸上本应是五官的位置,却是一片模糊的,混沌的漩涡!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
她在这团不详的迷雾中,第一次察觉到了与“诅咒”有关,令人作呕的气息。这家伙会说话,是特级咒灵吗?幻境是她制造的吗?
“我能看到哦.....看到所有人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来世你将不再是一个咒言师,你与诅咒再无相关,你过的很幸福,平凡却幸福,你可以随意表达想说的话,孩子,你这一世太累了,不如现在跟我走吧,到没有痛苦的地方去.....”
声音充满了引诱的意味,每一个字都如同钩子,在使劲拽着人往下沉沦。
虚空之中出现了一把尖刀,千鹤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棘!不要听她的!混蛋咒灵,有本事跟我一对一单挑!”
她嘶声力竭的尖叫着,疯狂捶打面前无形,冰冷的透明壁垒。
如果她在咒术历史课上学的不错,眼前的咒灵正是历史老师提及的十六只特级咒灵中的“魇魅”。
被登记在案在特级咒灵有十六只,“魇魅”又称“心魔”,“妄影”,通常以女人的姿态出现,长发飘飘,身姿绰约,但没有容颜,因而又被称为“无脸女”。
“魇魅”诞生于人类对过去的悔恨,对爱恨情仇的反复纠结.....所有这些粘稠阴暗的负面情绪。
但凡是人就很难没有上述负面情绪,因此“魇魅”的力量早在千年前就是令人战栗的存在,是自有咒灵记录历史以来最令人闻风丧胆,避无可避的咒灵之一。
不过老师曾提及在六百年前,“魇魅”神秘消失了,传闻是一位平安时代的特级咒术师将其祓除的。
然而此刻,原本应该存在于故纸堆里的噩梦,赫然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咒术高专之中!
“可恶啊!可恶!”
千鹤的心脏狂跳不止,眼睁睁地看着身处透明壁垒另一边,眼神空洞的狗卷棘正缓缓举起尖刀,对准他心脏的位置。
情况危急,千鹤决心冒险一试。
“——碧坠天火!”
千鹤的五行法术有低中高三个等级,如果自身咒力不足,强行使用高级法术,很容易造成自身的反噬。她的咒力本就一般,出最艰难的任务顶多用个中级,现在强行使用高级,果然体内气血胡乱翻腾,一张俏脸发白。
织梦犹如一条血红烟光,矫若游龙,横空扫出,所道之处燃起熊熊火焰,横扫向无形的壁垒——
仅仅几秒之后——“轰”的一声——
无脸女惊呼:“什么人可以打破我的结界!”
透明的结界在狂暴火焰的冲击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被锤子暴击之后的冰块,轰然炸裂成无数碎片,消散无影。
千鹤甩出织梦,将狗卷棘举到一半的尖刀缠住,口中念动“凝冰”,寒气顺着织梦而上,尖刀瞬间凝成冰块,她驱动咒力一催,尖刀碎裂。
“没用的,小姑娘.....太天真了.....”
无脸女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的大树上,来回惬意地踢着两条小腿,声音冷冷:“心魔已种,就算你夺走了他的刀,他也会想别的办法....寻死的。”
“缚!”
织梦将狗卷棘全身捆得结结实实,让他动弹不得。
千鹤用力摇着狗卷棘的身体,喊道:“棘,你清醒一下!清醒一下!”
少年抬起头,眼神冰寒,紫色的瞳死死地盯着千鹤,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着声音:
“我应该死。”
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洒落到千鹤的衣襟上。
“别,别说了!棘,求求你,清醒一点!”
然而少年紫色的眸子渐渐被恶魔一般的猩红取代。狗卷棘呼吸粗重,再度开口,意志坚决:“我,该死。”
又是一口鲜血。
千鹤情急之下捂住了他的嘴巴。
狗卷棘瞪大了眼睛,下颌动了一下——
不好!他要咬舌头!
无脸女发出一连串毛骨悚然,宛如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但凡是世人,只要有一星半点的不幸感,就必定会中我的术式.....”
狗卷棘又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待得他再次被迫微微张嘴时,千鹤发现里面已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嘴角落下,一滴滴落在千鹤的手上。
“这是......诅咒......” 他指了指自己颊边的,和舌头中间淌着血的咒印。
【蛇眼】与【牙】是神明惩罚他,作弄他的诅咒,是他一生都无法跨越正常的距离,与他人随心所欲交谈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