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春气闷地抽回手。
第一次知道原来确定关系后另一半会自觉成为管家婆。
夏油杰总爱管东管西,自己不过是胃抽筋进了趟医院,就要他样样忌口,如果不照做就要用吻溺死人。
很烦。
原来被人记挂着,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一会去看烟火吧。”吃饭的空隙,夏油杰突然说。
他来找自己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竹内春自热气腾腾的碗中抬头,看见夏油杰在笑。
笑得温柔,眼中都是柔软的光。
忽然他伸手轻轻蹭掉竹内春嘴角的汤汁,支着下巴,颇为成熟地来了句:“怎么老长不大呢。”
你又比我大多少,不对我明明比你大一岁!
竹内春内心咆哮,后半程却是红着脸不肯再抬头。
一定是灯光、面汤给热的。
一定是。
等磨磨蹭蹭地抵达山脚,烟火大会已经开始好一阵了。
夏油杰把他拉进怀里,周身的寒意立马褪去,他找啊找,终于寻到处舒服的位置呆着。
望着璀璨的花火,他暗叹时间真快啊。
“时间真快。”夏油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竹内春仰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天边五颜六色的光如浩瀚的群星流淌在竹内春白净的面庞上,夏油杰目光柔软,捏了捏他微凉的脸颊,笑着说:“明年见。”
竹内春却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有没有回应这个笑容,或者有没有说一声明年见。
真相是他嫌冷不想动,眨巴了圈眼睛,下一秒就被人捻着下巴吻住了嘴。
那晚后夏油杰再没出现过,竹内春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收假,他在教学楼底等他一起回家,可是等了好久,久到天色漆黑也没等到人。
夏油杰不见了,没几天竹内春在自己的书包里摸到了死老鼠。
也是难为他们了,这个季节还能找到老鼠来吓唬人,竹内春在洗手间将手掌泡脱皮了才罢休。
恶作剧变本加厉,常见的有图钉、胶水、被撕坏泡发的课本。
直到数学课,从前面发下卷子,到他手里却是一张揉皱的,包裹着痰液的测试卷。
马上中考了,竹内春又一次交了白卷。
他被罚站在教室外,寒风刮得嘶哑响,他在那片冷空中仰着头睡着了,结果是被班主任逮住,又训了顿。
两周了,夏油杰依旧没有出现。
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见不得光,竹内春更不好意思去叨扰他的父母,只能去找他的朋友,哪怕得来的尽是奚落与冷漠,直到那个女生——跨年夜面馆外遇见的女生。
松岛告诉他夏油杰提前毕业了。
隔了很久竹内春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窗外的枝丫残有融雪,天空阴霾,风是冷的,所以他的手脚也是冷的。
在告别时松岛突然喊住他。
“你和夏油君是在交往吗?”
像是难以启齿,她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出现了抵触的情绪。
竹内春只是笑,没有回答。
这天后有关秋田春是同性恋,和夏油杰在交往的消息彻底飞了出去。
竹内春被孤立得彻底,仿佛一块谁都能踩一脚的垃圾,他在一片鸡毛里决定了报考东京。
在系统的陪伴下日夜啃书,有时候背糊涂了念出一声夏油,仅一声就够他沉默好久。
幸福值还在,说明人没死。
别的他不太愿意去想。
备考期间他遇见了有过一面之缘的绿色幽灵。
“想不想和本大爷一起成神?”幽灵说,“老太婆到死都没用上誓约,本大爷也是很忙的好不好!”
得不到回答,幽灵一脸憋屈地跟他回了家。
几日过去,发现竹内春真的看不见自己后便不再折腾,成天自言自语,十句里八句不离那根红绳,两句是在嘲笑竹内春笨。
考试那日是个风雪天,幽灵在家看剧,耳边少了它的叨絮多少有点寂寞,特别是当看见不少家长捧着热水袋在寒风中翘首以盼的画面。
竹内春跺了很久的脚才抓紧衣服冲进寒风中,身体冻得麻木,那点寂寞才烟消云散。
或许是被纷乱的雪花迷了眼,在听见那声久违的“春”时,竹内春竟有些难过。
他抬头,夏油杰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路边冲他张开双手。
啊,原来有热水袋的感觉是这样的。
书包滑下肩头,竹内春飞跑过去,咚地一声扑进他怀里。
此刻夏油杰的幸福值显示为75。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他的头发变长了许多,还打了耳洞,阴灰的天色下耳垂一片通红,显然是发炎了。
这些变化都代表着经历,他们都不动声色刻意避开说起,似乎只要闭口箴言,一切都是顺利的样子。
“怎么不去我家问?”
竹内春抿嘴,半响憋出一句:“我怕。”
两人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
夏油杰沉默了很久,轻轻拍打他的头:“我不介意被人看到。”
“我介意。”
这条路不被世俗所容,原主就是典例,他不想主角遭受同样的非议。
竹内春形容不出夏油杰的表情,只推测他应该是快乐的,毕竟他抱得那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