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久居西出镇,西出镇温暖潮湿,予期早就忘记这世间是有春夏秋冬的,如今应该是已经入冬了。越往北,天气越冷,予期久违地感受到了寒冷,或许从人们衣着的改变,或许从景色的变化,总之是感受到了。
妇人端庄地坐在马车中,车中已放置了暖炉并不冷,她一直紧紧地捧着那个盒子,一刻也不曾松开。予期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情感,人的情感对他而言是一种美食,也并不是用来吃,只是相当于人的美食,是可以让他愉悦的东西。所以予期这趟旅行还算惬意。妇人对窗外的景色毫不关心,无论窗外是鸟语花香还是人来人往,她几乎从不看向窗外。而予期则欣赏着外边的风景,觉得十分的有趣,想必以后会遇到更有趣的事情。
马车不比骑马,致使整个行程万分的漫长,妇人也不着急赶路的样子,以至于他们抵达都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了,踏入城门的时刻,从天空上飘来了鹅毛的大雪。似是有所察觉,妇人第一次望向窗外,喃喃道,“妹妹,下雪了。”这是一路行来,予期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这一路上随从各个训练有素,侍奉她侍奉的十分到位,根本不需要她开口说话,几乎是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该做得事都给安排妥当了,省心贴心,不费嗓子,她才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说话。
马车缓缓驶停,予期看着面前的府邸,武德候府。对于接下要居住的地方,予期觉得还算满意,也算意料之内,能设计这一大出事件,能把它从神庙里挖出来,明显就不会是普通人。别人能从妇人的装扮,出行的规格来推测一二,这些倒是予期不懂的,不过殊途同归,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总要折腾出一番事端出来。
妇人被搀扶着下了车,双手依旧没有离开过盒子。妇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开口,“准备仪式吧。”
仪式?
予期看着穹顶之上。一种怪异的力量在逐渐的汇聚起来,如同一个漩涡,此时就盘旋在侯府的上方。
他从离开西出镇后,对周围的感知能力就减弱了,更是失去了对西出镇那样的掌控的能力。他还来不及研究那是个什么东西,就被一股力量裹挟着他冲进侯府之中,他被完全地束缚住了,远远地看见那个妇人抱着盒子站在那里,活了不知几千年的它第一次失去了感知的能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最后的一丝想法是,这就是死亡吗?能够结束这漫长的禁锢是一件好事,一直以来就是它要实现的愿望。
可惜愿望没实现多久,他就醒了,以一个人的身体苏醒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没错是挣扎着,人的身体居然是这么沉重吗?
睁眼,动手指,居然需要力气?
思想居然不能控制身体?
那每个人也太不容易了吧,早知道每个人都如此艰辛,当初在实现他们心愿的时候也许就能多点别的美好的情感。
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予期整个头脑乱哄哄的,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声音,但是他察觉到好多人,好多好多人,跟当初祭拜它的时候一样的气息,大概就是因为这种相似的感觉,他努力地站起来,然后艰难地向门口挪去。他的学习能力应该是很强的,毕竟也见过人是怎么走路的,从扭曲地走路逐渐变得正常但虚弱,也就是到门口这段距离所完成的,也还好这房间足够大,门也足够远。
门是关着的,他还没有成功地掌握开门的技巧,也没有多余的机会给他再练习一下再上手,他用力一推,门是开了,连带着他自己摔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