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晚你才故意来这儿?”
“并非故意,只是来完成璧年的心愿,他曾说,若是能每年九月初九都能在画舫上弹奏这一曲,他会很开心,没想到刚好碰上道长,我原本是想明日告知的。”
的确如此,吴玥并不知道他们今晚会来。
丹木初见吴玥,只觉得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可他擅骑射,杀了人也能如此淡定,真是朵沾了毒的花。
说来吴玥和常丰也有仇,不管是为关璧年还是为自己,都有充足的理由杀了常丰。
“你怎么杀的?”丹木将信将疑地问道。
“常丰不会武,杀他轻而易举。”吴玥轻飘飘道。
丹木当然知道吴玥所说的,他只是好奇,布阵的人会轻易让一个凡人杀了他的棋子?
吴玥的眼里除了恨,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不似说谎,可白日的真情流露也不似假话。
丹木分辨不出,只能先点头应下,道:“此事我不会告诉城主,找不到人城主自然会放弃,你还有别的事吗?”
“多谢道长,只有这一件事。”
丹木走时拿了块糕点,回湖畔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常丰到底死没死。失策了,应该问问常丰的尸体在哪。
“丹木,不用这么绞尽脑汁,等官服送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许是棠海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出声提醒道。
对啊。他又犯蠢了。
官服今晚是送不来了,天黑透了两人才回到屋中。
去床上前,他又想起昨晚那模糊的记忆。棠海已经去了里侧背对着他躺下,盖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被褥,头下也是新的枕头。
“你什么时候买的,今日你也没和我分开过啊。”丹木问道。
“捏了个小人去买了。”棠海稍偏了偏身子,但没有转过来。
若是棠海捏得仔细,纸人看着和真人也没什么区别。
床头还挂着那个安神的香囊,丹木默不作声地把香囊摘下,偷偷扔到了床下。他倒要看看,昨晚是不是在做梦。
“捣鼓什么呢,还不睡。”棠海道。
“就睡了。”丹木穿着里衣躺下,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睁着眼,一直等到身后的人呼吸平稳,都没有任何异常。还真是做梦。丹木眼皮有些沉,安神的香囊扔在床底也能发挥作用吗,棠海调的香真是厉害。
半睡半醒间,丹木忽然感觉腰上搭上来一条胳膊,他猛然惊醒,反应过来后立马放缓呼吸。
他轻轻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往下摸了摸,果真摸到一条胳膊,光滑的皮肤让他忍不住颤栗了一下,随后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棠海真的在抱着他!是无意的还是……
丹木想侧头看看,但万一棠海真的在睡,岂不是会被吵到,要是醒了丹木才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屏息听着,棠海的呼吸缓长,是睡着的样子。
除了棠海的呼吸声,还有另外一道,几乎可以称得上聒噪的声音——丹木的心跳。
如擂鼓的跳动声他自己听着都心惊,生怕把棠海震醒,可是他又控制不住,越是想平静下来,心就越是乱得一塌糊涂。
搭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摸索着向上摸去。
“棠海?”丹木轻唤了一声。没人应他。
他一动也不敢动。那只手还在往上,停在了他的胸口,捂着那震动的胸腔,而后轻轻拍了起来。
丹木听见棠海迷糊的声音:“又做噩梦了,不怕,师父在。”
丹木一怔,依稀想起来,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总是做噩梦,梦见他被大火卷走,或是被死在大火中的人咒骂。
他不敢一个人睡,就去找棠海,让棠海抱着他睡。那时他还小,觉得棠海的胸膛宽阔又温暖,闻着棠海身上的味道他就很安心。偶尔半夜做噩梦惊醒,棠海都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拍着他,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一样。
丹木记不起那是他几岁的时候了,总之那时他窝在棠海怀里刚刚好,不像现在这样,棠海的手伸过来需要费些力。
纷扰的思绪瞬间被抚平,丹木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轻轻叹了口气。棠海总是对他这样好,他对棠海的心思,当真是对的吗。
刚刚跳动强烈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丹木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一下下有节奏的拍打中沉沉睡了过去。
丹木睡了个日上三竿,棠海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他坐在床上,有些懵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腿间的凉意将他的注意吸引了过去,他低头看了一眼,一片湿濡。
他捂上眼睛,愤愤地咬了咬牙。这时机也太尴尬了,他连换洗的亵裤都没有。
没办法,他只能囫囵套上衣服,出门就看见棠海手里拿了一套望月城的官服往这边走来。
“睡得还不错吧,有人敲门你都没醒,香囊都被你拨到床底去了。”棠海进屋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
丹木垂头,在枕边看见了被他丢到床底的香囊。他张了张嘴,道:“你的香囊太管用。”
棠海不置可否,将官服放在桌上,道:“喏,看看吧。”
丹木忍着腿间的不适,尽量让自己姿势正常地走了过去。他没看棠海探究的眼神,画符扔到窗外,符向城内飞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上面赫然写着“吴府”两字。
常丰没死,而且还在吴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