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别又摔了。”
焦勖踉跄着被拉出木盆,常年习武的力道捏得他骨头发疼,他反倒奇异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从箱笼里重新翻出两条干净的擦身用的大棉布巾子递给焦勖,赵琦背过身去方便他擦拭整理。
“我怕你又再摔了,还是守在这里安心。我保证不偷看。”
焦勖一把抓过布巾裹住胸口,湿透的中衣下肋骨轮廓随着急促呼吸起伏。木盆边缘的水珠滴落声里,他听见自己喉间压抑的喘息。
“你闭眼了么?”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指尖几乎掐进布巾纤维里——这话几乎等同于应允了让她留下。
赵琦背对着他站在三步外,朗声保证:“闭着呢,要我赌咒么?”
他懊恼地抿紧渗血的唇,迟疑了瞬,背过身迅速扯开黏在腰间的湿衣,布巾胡乱地擦过腰腹,勾手去拽箱笼上的夹衣和外衫时,肩胛骨猛地撞上衣桁。
杨木架子晃了晃,焦勖慌忙去扶,赵琦搭在上面的湿裙子“啪嗒”一声掉在他怀里。
“当心!”赵琦肩膀一动。
“别转过来!”
焦勖嘶声低吼,脚趾蜷缩着踩进裙摆褶皱。水雾凝结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让他看不清赵琦绷紧的后颈线条。湿布巾裹着的身子开始发冷,膝盖骨撞在翻倒的木桶边缘,疼得他眼前发黑。
赵琦听着身后凌乱的响动,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我不看,你慢些。”
将裙子重新晾好,焦勖胡乱套上干燥的细棉夹衣,衣带缠了三圈才发觉系错了孔。
赵琦突然往门口挪了半步,他立刻哑着嗓子喊:“你要去哪里?!”
他怕被她看到他的不堪,更怕她走了不要他。
这人心口不一别别扭扭的模样总是轻易便叫她心软。赵琦停下脚步,盯着竹帘缝隙漏进的光斑:“我哪里也不去,要我帮忙么?”
“不用!”
他几乎破了音,指甲撕扯着腰侧死结。夹衣领口滑下左肩,露出半截苍白的锁骨。青石砖面浸满了水,他瞥见水光里自己鬼影似的轮廓,慌乱中才发现绸裤不知何时已滑落至脚踝。
他猛地抓起散落在地的湿布巾按在腰间,蜷缩着身子往里藏。
赵琦听着身后混乱的衣料窸窣声,叹了口气:“我去外头等...”
“别走!”
木桶被踢得哐当乱响,焦勖踉跄着扶住墙:“桶...桶翻了,水要漫出去了。”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
赵琦弯腰捡起散在脚边的布巾子,反手往后递:“拿这个去擦。”
焦勖盯着她绷直的手腕,水珠顺着玉镯子滴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圆点。他伸手去接,指尖擦过她突起的腕骨。
“冷得像死人。”赵琦突然翻转手扣住他。
焦勖触电般缩手,后腰重重撞上衣架底座。赵琦攥得更紧,虎口卡着他冰凉的腕脉:“转过去。”
“什么?”他瞳孔骤缩。
“我说,”赵琦闭着眼转身,精准地拽过他手里的布巾:“你去穿好裤子,我擦水。”
焦勖这才惊觉自己的绸裤还堆在脚踝。血色轰地冲上耳尖,他抖着手去拽裤腰,膝盖磕在柱架边沿也顾不得疼。赵琦半跪着拭去地上水迹的背影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她束紧的腰封。
“好了么?”赵琦问着,哐当一声将翻倒的木桶扶正。
焦勖胡乱系上裤带,指甲在胯骨掐出月牙印。目光扫过赵琦的杏色裙裾,发现下摆已浸上深色水痕。他忽然蹲下去,伸手就要拧那湿透的衣角。
“别管这个。”赵琦抓住他腕子:“抬头。”
日影染亮氤氲水雾,焦勖在赵琦晃动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潮湿的鬓角,她的拇指正按在他唇角被咬破的血痂上。
“破了。”她说。
焦勖猛地偏头,齿贝擦过她指尖:“脏...”
赵琦直接捏住他下巴,沾血的拇指抹上他苍白脸颊,唇贴上去蹭掉他唇上的血珠:“那便一起脏好了。”
他呼吸停滞,喉结艰难地滚动。赵琦的体温透过布料灼烧着他脊背,潮湿的中衣领口被她的鼻息喷得发烫。窗格上忽然传来一声猫叫,他惊弓之鸟般弹起来,后脑勺结结实实撞上赵琦的下巴。
“唔!”两人同时闷哼。
焦勖捂着脑袋蜷进墙角,裹身的布巾滑落,露出嶙峋的肩胛。赵琦揉着下巴,疼得吸气却还要打趣:“谋杀亲妻啊?”
“胡说什么!”他厉声喝止,尾音却打着颤。窗台上的猫又叫了两声,纵身跃下不见了踪迹。
赵琦突然伸手探向他后脑。
“别碰!”他挥开她的手,指节猛地撞上墙角的西洋镜。“哗啦”一声脆响,镜面碎裂开来,映出无数个赵琦担忧的脸。
赵琦看着飞溅的镜片,眉眼一沉,突然抬手扯开自己衣襟。
焦勖瞳孔骤缩:“你做什么!”
“给你包扎,还能做什么。”她撕下中衣雪白的里衬,声音不容置疑:“手伸过来。”
焦勖僵着脖子不动。赵琦直接扣住他手腕拉过来,用布条迅速裹住他被镜片划破的手背。血腥味混着她身上的沉香味漫进鼻腔。焦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手腕,忽然发狠咬了下去!
赵琦身体一僵,却一动不动。咸腥的血渗进唇缝,焦勖触电般松口,看着那个渗血的牙印浑身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不躲?”
“解气了?”赵琦把布条打了个结,伸手拂去他唇角的血渍,语气平静无波:“现在能出去吃饭了么?”
焦勖盯着那个牙印,突然抓住她小臂舔上去,俯身将湿冷的舌尖覆上那圈渗血的齿痕。
赵琦肌肉猛地绷紧,却任由他湿冷的舌尖在伤口上反复舔舐。等他抬起头时,唇上沾着她的血,艳得吓人。
“还疼么?”他哑着嗓子问,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
疼屁疼,现在是疼的事么,赵琦喉头发紧,在心里骂人。他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活像个妖精,赵琦抬手,拇指恨恨地按在焦勖唇上,替他擦掉唇上的血珠。
真是个活祖宗!
“不疼。”她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两个字,顺势将额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然后轻轻握住他受伤的手腕挪开,以免压到刚包扎好的伤口。靠了一会儿,赵琦扭过脸贴着他耳畔低语:“不生气了吧?我帮你把玉带束上,再磨蹭下去,文竹该来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