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钧也冲他笑笑。
说要做黄鱼烧豆腐,可这豆腐还没有着落呢。
便又开口道:“杀鱼我来就行,谢兄要不然就帮我去村里的磨坊买块豆腐吧。磨坊家离得不远,出了家门朝南走到头,靠近河坝的那户人家就是了。”
谢钰听闻点了点头,出门去了。
林乐钧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从前周翰之在林家的时候,从来不曾进过灶房,生怕给自己身上沾染分毫烟火气。
更别提做家务事了,那厮吃完饭只知道擦嘴起身,借着读书的由头便回屋歇着了。
而谢钰却在伤势转好后天天在家扫院喂鸡,择菜洗碗。真是越对比,越显得姓周的行为鄙陋。
磨坊是王家人开办的,引的是清水河的水力。
凭着方圆二十里只有这一处磨坊,王家也成了村中出了名的富户,一家十口人起早贪黑做着磨粮的生计。
等谢钰捧着一碗豆腐,小心翼翼地踏进门槛的时候,四条鱼已经处理干净,地上的血水也被冲干净了。
林乐钧一边擦手一边惊叹道:“哇,这块豆腐谢兄选得可真是不错!”
谢钰顿了顿,垂下一行眼睫,“村里磨坊家的手艺好。”
“手艺再好也是要挑选的,”林乐钧接过碗,“譬如有的豆腐品质不好,豆渣多,闻起来还有股酸味。磨坊家瞧你面生,故意卖你做坏的豆腐也说不定——”
说到最后,他刻意加重了语气,“所以呀,还是谢兄挑得好!”
谢钰听闻,望向林乐钧的眼中渐渐浮起了笑意。
又过了些时候,薄暮渐起,石栏村中炊烟缭绕。
林家灶房漫溢着浓郁的酱香,锅中的汤汁咕咚咕咚冒着声响。灶台将熄,炉膛里烧黑的柴棒火星闪烁。
李四娘背着背篓一进门,就被家里扑鼻的饭香惹得口中生津。循着香味进屋,便瞧见了桌上色香味俱的黄鱼烧豆腐,更是惊喜至极。
林乐钧从灶房里出来,还端着满满一盘黄灿灿的玉米面饼子。
“阿娘回来了!”
他放下手上的面饼,笑盈盈地道:“正好饭也做好了,快尝尝我这鱼做得怎么样!”
久违的一顿肉菜,还是儿子亲手做的,李四娘别提有多高兴了。
今早听说林乐钧买鱼的事,她的心里还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家儿子让人给哄骗了。而现在看来,小宝竟开始能独当一面了。
想到这里,她口中直道着“我儿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眼角也跟着泛起了几星泪花。
这黄鱼煎得火候正好,表面覆着的焦皮吸满了浓厚的鱼汤,鱼肉煮的松散却不失形态,一嗦鱼刺便轻松分离了。汤中还煮了些咸津津的酱菜,吃一口酱菜再咬一口玉米饼正相宜。
尤其其中外焦里嫩的豆腐,咬开的瞬间只让人觉得舌头也要跟着一起融化了。
餍足的晚饭后,三人一同收拾好碗筷。
林乐钧看着李四娘,纠结着话该怎么说出口。明天就是伙夫们的厨艺比拼了,他得找个借口留在家里。
便故意趁着烙饼时打了个喷嚏,果然惹得李四娘担忧起来。
“小宝这是受凉了?”
“嗯……”林乐钧吸了吸鼻子,“今天回去时跑得太急,着了些风,身上也有些酸痛。明日我想休息一天,就不跟阿娘一起出去卖饼了。”
“小宝想歇几日都行,卖饼的事,娘一个人能料理得过来。”
李四娘蹙着眉,左思右想,还是从腰包里翻出铜板,“是不是前些天的风寒还没好利?我再去刘郎中那边抓些药回来。”
林乐钧听闻赶紧拦下她道:“阿娘不用抓药,我只在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怎么行,你向来体弱,还落着上次的病根……”
“没事的,就是稍微有一点着凉而已,休息一下就行啦。大不了明天若是变得严重了,娘再去抓药也不迟。”
听了这话,李四娘才将信将疑地收起了钱,却还是打消不了心里的忧虑,饼也不让林乐钧烙了,只让他回屋歇着。
制作“假蟹”的方式,林乐钧曾经在一本清朝人的食谱中读到过。
去骨后的黄鱼蒸熟,再下入烧热的油锅,用肉汤增香,加咸蛋拌匀调味。掌握好火候烹调过的黄鱼,鱼肉纤维与蟹肉相似,入油起沙后的蛋黄也能还原蟹黄的口感。
如今黄鱼有了,肉汤和咸蛋可以明日去集市上买,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乐钧心中却还是有些打鼓。
黄鱼价贱,万一他准备的菜品不合书院夫子的口味该怎么办,又或者现场出了其他差错,这么好的机会可就白白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