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夜里这么情急之下都能遇到熟人,江敛望着面前的妇人愕然。
这能说是缘分吗?早晨刚杀了人家丈夫,晚上还爬了人家的墙,江敛想到书中对大楚风土人情的刻画撇撇嘴,这要是传出去了,她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多少得定个因情杀人的罪名。
妇人和早晨那副麻木的样子不同,此刻的她显得有些狰狞,院子里男人因为死的仓促甚至都没有置办棺材,只拿了竹席草草将尸首一卷摆在正中。
而妇人就跪在尸首旁,她明明是在哭,但眼角眉梢却又是向上扬着的,就连嘴角都弯起了弧度。
借着院子里点着的烛火,她认清了来者的脸,然后继续跪坐在尸首旁呜呜的哭着。
不过都到这时候了,管他来者是谁,都无所谓了。
“人呢?刚刚好像看到有人影啊。”
“咱们看花眼了?”
门外传来巡逻军的声音,江敛屏息站在门后,面前女人依旧在哭,似乎并没有看到江敛二人的样子。
“算了算了,走吧,这晦气的很,白天刚死了人。”
“啊?不早说,我说今天晚上怎么老觉得毛毛的……”
“估计是这人心有不甘回来了,又不可能是那个钦犯,有金甲卫呢,肯定逃不掉。”
“就是就是,走吧咱们,晦气……”
妇人呜呜的哭着,哭声在夜色中越发显得幽怨,屋外的人脚步加快,没一会就离开了箱子中。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江敛重新把目光停留在妇人的身上,她换了丧服也挽了头发,看上去比早晨的时候要精干不少,但她脸上和露出来的脖子上还残留着伤痕,跪坐在被包好的尸首旁边看着感觉比尸首还可怜。
就在江敛打量妇人的时候,她的腿忽然被撞了下,低头才看到是个那个瘦的跟小鸡仔似的三丫头。
三丫头很明显也收拾过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哭也不闹的撞过来,她就这么怔怔的望着江敛。
妇人终于停下了哭声,她哑着嗓子道:“三儿,倒点水。”
三儿听了这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黑溜溜的眼珠子盯了江敛许久才缓缓转动起来。
这孩子怎么一副慢半拍的样子?江敛皱眉想起早晨旁观人明明说三丫头很机灵啊,难不成是被吓到了?
许是终于哭够了,妇人随手把脸上的泪抹干,揉了揉麻掉的腿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远远地朝江敛施了个礼。
只是她这个礼施得很久,她深深地弯着腿几乎已经要跪在地上。
江敛不欲再和这个妇人都什么牵扯,随即转身就要推开门栓断掉的院门出去。
但没想到的是三儿这时候却跑了出来,个头不大却稳稳地端着两碗水直勾勾冲着江敛跑过来,大有不撞到江敛就不停下来的架势。
“三儿!”妇人叫住她,于是她这才堪堪停在江敛面前。
妇人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她通红的眸子望着江敛,似乎要把江敛的身影牢牢印刻在脑中。
被妇人的声音惊到,文秋苒一个哆嗦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瞧见面前的妇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夜里赶路凉,喝点温水吧,若是没有用饭屋里还有肉干。”说着她就从三儿手中接过来水递给江敛,她规规矩矩得半垂着头,并没有主动去看江敛背上的文秋苒。
文秋苒看到碗里的水没忍住咽了口唾沫,今天她们可以说是水米未进,感觉嗓子眼都要冒烟了。
不过她也只是默默从江敛背上并没有多话,目前的氛围有些诡异,再加上她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默默拍了拍江敛后从江敛背上滑了下来。
见江敛没有要动的意思,又正巧文秋苒从江敛背上下来,妇人捧着水碗道:“小郎君,小娘子嘴都干皲了,都喝点吧,喝完再走也不迟。”
清莹莹的水在烛光下透着诱人的光,文秋苒看着捧到面前的水碗默默后退了半步,她抬头瞧着江敛没有表情的侧脸还是没有接这碗水。
就这样沉默了半天,江敛似乎思考了许久后才开口:“喝吧,谢过大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