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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两心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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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钰自掌家以来治下极严,族中以往有生二心的家仆,言是发卖,可过后多数是再不见踪迹,纪瑾华于族中,是有见过怀钰的手段,此刻心下怕极。

不言旁事,宋辑宁明知她素来与七房不对付,不过是碍着世族脸面,怀钰对七房家才堪堪好些,全体统罢了。

怀钰抽出尺素拭手,似是极为嫌弃,“七叔当年未能给你送进宫里来,如今竟还没死心。”

终归还是将纪瑾华送进来,她一走,她这七叔便又开始他那点攀附皇恩的心思。

七房一家,人心各异,本就是怀钰最为不待见的,以至世族中诸事怀钰从不会同七房商议任何,更不会交予七房族中事务,同七房因此生出不少嫌隙。

怀钰艴然不悦,若说曾经是因为纪瑾华觊觎先帝,如今竟不全是,转念一想,总归是宋辑宁要纪瑾华进宫,与她何干。

可若这纪瑾华敢多说一句,她素来容不得多舌之辈,谁也休想毁她为往后而铺的路。

怀钰俯身贴近纪瑾华耳畔,声调仅二人得以听见,吐息似毒蛇游走于纪瑾华颈侧,纪瑾华抬首,霎时瞪大双眼,怀钰似笑非笑,深邃眼瞳瞧着瘆人,纪瑾华瘫软跌坐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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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后宫妃嫔皆不得擅入,遑论怀钰来时宋辑宁正在与户部官员商议朝事。

见不着宋辑宁,怀钰不会回去。

邹荣并不敢于此刻进内通传。

怀钰裹着狐裘披氅立于阶前,雪停不久,积雪覆地厚厚一层,殿门约有九尺高,怀钰孤身站在丹墀之下显得凄凉,执拗地望着殿门。

总不能教官员等会儿出来便瞧见怀钰,邹荣细声劝道:“纪姑娘不若先移步西偏殿稍待?待陛下忙完朝事,奴才即刻入内去通传。”

雪地冻人,万一怀钰真有个好歹,他担待不起。

怀钰倔起来也是难劝,分毫未动,脊梁挺得笔直,硬生生在丹墀之下站了半个时辰。

炭炉盆两两成对分列殿角,立政殿换了香,是怀钰常用的万斛香,她实是受不住安息香的味儿,便私自换了。

怀钰却闻得香味与平日所用有所不同,却是言不明。

她从前原不用香,自打先帝去世后才用上,这香难得,需以五种名贵香料佐零陵叶调和,用熟蜜调成香剂,经过窖藏后方可得。

其实并不如寻常香料气味好闻,倒是有股药物苦涩之味,只是此香对怀钰而言大有裨益。

看着蜷于软榻上单薄身影,宋辑宁眉心微蹙,将暖炉置于她怀中,亲去西偏殿拿来被衾,“怎的这般折磨自己?”

宋辑宁用被衾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肩背,将氤氲着白雾的姜茶端递至她身前。

怀钰垂眸饮尽姜汤,喉间灼痛,折磨?她的心已麻木,些许冷意算得什么折磨?

怀钰未答他的话,宋辑宁也再未问。

江州乃赋税重地,此次治水之案迟迟确立不下,宋辑宁现下正坐于桌案前,仔细查阅地方官员的奏折。

见他眼下倦色愈深,本欲问出口的话怀钰生生咽回,方才在殿外她亦有听得一二,江州近些年,水患连年不绝。

高祖三度下巡,先帝亦头疼此处。

便是她父亲兼任河道总督时,亦十载间七下江州。

将姜茶放置在桌案,怀钰:“歇歇再看?”

她并非关心他,那些折子,若是能呈出有用言语才是怪,左右都是无用的为何还要花心思去看。

偏生宋辑宁闻言竟似枯木逢春,唇畔漾开笑意晏晏,恍若饥寒交迫的乞儿乍得蜜糖。

暗叹他又错解人意,怀钰原是存着趁他心绪稍佳,同他说些事的念头,他兴许容易应允些,他如今脾性古怪,前刻晴空,转瞬便泼倾盆雨,她琢磨不通。

怀钰突然跌入温暖怀抱,宋辑宁扣住她的腰,竟似要将她揉入骨血方休,不容她抗拒,唯有在她面前,他能放松些,安心些许,“阿钰…”

他对她的依赖,并非这一时半会的,年少时便是。

十载时光,他看了她十载,盼了十载。

宋辑宁嗟叹:“朕有些累。”

怀钰未推开他,她于他之间算什么呢。

他对她的感情…这般见不得光的一切。

边城生活算不得优渥,自打两年前她回边城,身形愈发清癯,性子亦不如从前鲜妍灵动,深沉许多。

宋辑宁登位后久久接不回她,见她如今模样,心中更是心疼至极,“别不在意自己身子,可好?”

别让他担心,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在乎的人了。

沉默片刻,怀钰方才回应他上一句话,语结寒霜:“累?还不是你自找的。”

他若不弑君,以先帝仁德,他做个闲散王爷,锦衣玉食,娶妻生子,不与她纠葛不清,当属神仙日子。

其心所累,是他咎由自取。

未料想怀钰言语无情冷漠,宋辑宁失神,“阿钰?”

怀钰话音方毕便自悔失言,可已出口她又收不回嘴。

身子迟迟恢复不了太多暖意,宋辑宁这样揽着她,她腰酸背痛,索性卸了周身气力顺势倒下,将宋辑宁视作暖炉软垫。

似是未预想到她会有这般大胆的动作,宋辑宁喉结滚动,一时竟不知将手放在何处,给她拢了拢被衾。

好在立政殿的龙椅宽大,躺下怀钰绰绰有余。

怀钰来此,原是想让他应允她事情的,但若是直说,万一惹恼他,是得不偿失。

怀钰忽而好奇问道:“何故召纪瑾华进宫?”

言辞犀利,他明知她不喜这堂妹。

怀钰心下暗忖,他那些言语,不过是金箔纸折的花架子,经不得半点风雨,装得他对她有多情深罢了,其实心底并无多在意她。

他永远做不到像先帝那般待她,予她独一份的真心。

她所期许的人心,永远唯要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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