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绾一只觉得意犹未尽,又满上一斟:“放心,我酒量进步很多了。”
裴昀之敛眸嗤笑:“你最好是。”
“这中秋月圆夜,晗月哪里去了?”皇帝正饮酒饮得尽兴,目光忽然扫向裴晗月空空如也的座位上,问道。
裴昀之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起身道:“回皇兄,晗月身体不适,不能来赴宴。”
闻言,皇帝微微蹙眉,转头向皇后询问道:“晗月怎么了?可是生病了?可叫太医看过?”
皇后亦是一脸茫然,明明昨日裴晗月还活蹦乱跳地向她请安,怎么今日突然就身体不适了。
“臣妾并不知情,”说着,皇后目光落到裴昀之身上,语气带了些急切,“辰璟王可知晗月究竟怎么了?可需叫太医医治?”
裴昀之再次汗颜,不禁抱怨起裴晗月一走了之,倒是给他留下一大笔烂摊子。
“皇上,皇后娘娘请放心,昭宁公主只是女孩家肚子疼,已回去熏上几片艾草,想来稍作休息便不碍事了。”商绾一站起身,温和道。
听到商绾一说得有模有样,皇帝与皇后便略放下心来。
裴昀之用余光瞥了眼商绾一,见她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禁暗暗咋舌:上次还说自己做不来撒谎的事,今日这瞎话倒是编得比他还快。
心下想时,卫泽神色慌张地小跑至裴昀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裴昀之神色一暗,给商绾一留下句“我有事出宫一趟,晚宴结束后你自己回去”,便消失于宴席上。
商绾一心中好奇,可裴昀之走得匆忙,也只好等回了府再问他。
暮色四合,直到朵朵流云将那圆如玉盘的白月遮盖住,晚宴方才到达了尾声。皇帝与皇后离席后,众宾客也纷纷退场。
商绾一站起身,由玉珠挽着往宫门的马车走去,却见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跑过来,塞给她一张纸条。
商绾一怔了怔,打开纸条,瞄了一眼上面熟悉的字迹,便将其妥善收好,匆匆往御花园的假山走去。
通往假山后的小路逶迤曲折,两旁奇花异草,梧桐林立,一步一景,引人入胜。石径尽头的假山巍峨高耸,山石之间潺潺的清泉,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商绾一赶到时,身着藏蓝色袍服的夫妇二人已等候多时,见她走近,商晏和司清俪皆弯着眉眼,俯身行礼。
如此大礼,让商绾一面露惊色,她连忙扶起二人:“父亲母亲快快请起。”
司清俪起身,细细打量商绾一的眼眸里温柔欣慰之色满溢,甚至眼底都微微红着:“真快啊,绾一这么快就长大了,嫁人了。”
短短一句话,商绾一竟鼻子一酸。
她原以为,穿越到这里两个月,对所谓的这对父母不会有何感情,没想到司清俪那双柔情的眼眸,竟让她真的有了种母爱的温暖。
商晏亦是温声感慨道:“绾一啊,你都不知道,你出嫁之后,我和你母亲有多不舍,日日都担心你过得好不好,直到前些日子听说你画《流民图》,还向皇上提议绘制《便民图册》,得了赏识,我们这才放心。”
闻言,商绾一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她浅浅笑道:“父亲母亲不必忧心,女儿过得很好。”
商晏点点头,欣慰道:“不愧是我们商家的女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省心。”
说完,他顿了顿,眸中微光一闪,说道:“绾一,你现在与辰璟王琴瑟和谐,还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想来认识的权贵子弟不在少数吧?”
听到这话,商绾一迟疑片刻后开口道:“还好。”
司清俪见状,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你有个庶妹,从小被送到书院的,叫绾馨?她如今已到了适婚的年龄,我和你父亲最近正准备为她看看人家。”
商晏与司清俪带着试探与期待的目光投来,商绾一方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这两人不是因想念她来叙旧关心的,求自己办事才是真正目的。
她刚刚温暖的心头蓦地冷下来,她垂了垂眸,依稀回忆起玉珠曾和自己提起过的那个庶妹。
在玉珠口中,她是个桀骜不驯,很有自己主见的姑娘,在这个时代与家庭里,可以说是离经叛道。
她沉吟片刻,说道:“三妹妹的婚事,我自然会帮着看看,只不过,以三妹妹的性子,多半不会喜欢咱们为她做主。”
见商绾一答应下来,商晏面有放松之意,轻声笑道:“那个丫头,在书院这么多年,性子也该磨得差不多了。如今我们为她许配个权贵人家,那可是她的福气,她能有何不乐意?”
司清俪附和道:“是啊,正因三姑娘性子顽劣,我们才要替她做主,让她早早成个家。”
这话商绾一顿觉刺耳,不禁眉头轻拢:“三妹妹也并无大错,父亲母亲何必这样说她?再说,三妹妹虽是庶出,可也是咱们商家的血脉,难道商府不是她的家吗?何来早早成家这一说?”
见惯了她平日的温声细语,此番连问让商晏和司清俪不禁一愣。
商晏脸上的笑容满满褪去,商绾一将他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她知道他这位父亲又要翻脸了。
“商绾一,你如今真是出息了,谁教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