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商绾一一惊,连忙上前搀扶。
宴席上乱作一团,商绾馨被送到了太医院,而赏菊宴也在这场闹剧中草草收尾。
太医院内,鸦青色官服的太医们提着药箱来往穿梭于大堂,一阵阵混杂着沉檀与各类草药的香气拂过,氤氲在静谧而清爽的空气中。
“辰璟王,王妃,”帘子掀起,走出一位太医,拱手道,“三小姐只是有些对黄酒过敏,微臣为三小姐施了针,再用一副药,很快便会苏醒。”
商绾一凝眸望向帘子里边商绾馨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心中一阵愧疚:当姐姐的,竟连她对黄酒过敏都不知。
“有劳李太医了,先去忙吧。”裴昀之察觉到商绾一的情绪,轻声让李太医先行退下。
“别担心了,已经没事了。”裴昀之轻拍了拍商绾一肩膀,柔声道。
“为什么会这样……”商绾一脑海中浮现着那条手帕,内心五味杂陈,她既无法接受太子这突如其来的情愫,也对未来商绾馨该如何在这对女子清白过分要求的时代生存下去忧心忡忡。
一时间,裴昀之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今日的事的确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计划与预料。
沉默间,沉重的脚步踏入太医院,带来一缕龙脑熏香的尊贵气息。
裴玄策有些犹豫不决地进了屋,他知道,纵使他内心无比尴尬,不愿面对眼前的二人,却也终究要迈出这一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三个人之间充斥着凝重的气息,似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锁在脖颈处,让人几乎快要窒息。
良久,商绾一泠泠开口:“太子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裴玄策目光落在商绾一冷若冰霜的眉眼处,回答道:“毕竟相识一场,孤来看望三小姐有无大碍。”
“相识一场?”商绾一险些被气笑,扬眉反问,“我三妹妹做你外室两年,甚至甘愿嫁你为妾,到头来从你嘴里,就只是一句相识一场?”
裴玄策心中犹如被什么堵住了般难受,他垂下眸,声音也没了底气:“对不起,若我知道她是你妹妹,我当初绝不会碰她。”
闻言,商绾一更是冷笑:“然后呢?养其他女子做外室,再将她们弃如敝履?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天之骄子,最多被说一句风流,可这些女子却要被谩骂诟病,被世人羞辱成荡.妇。”
说着,女子眼底红了一片,声音也渐渐哽咽,她用力平复着情绪,颔首道:“臣妇失礼,太子殿下若要责罚,臣妇毫无怨言。”
听到这话,裴玄策更是心如刀割,他声音喑哑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罚你。”
“太子殿下慎言。”
裴昀之从裴玄策进来后便一直保持沉默,可他终究忍不住开口:“站在太子殿下面前的是臣的妻子,辰璟王妃,难道殿下毁了三小姐的清白还不够,还要再害一个无辜之人吗?”
裴昀之一向清冷的嗓音骤然怒意侧漏,不由得让裴玄策顿了顿。
他对上裴昀之漆黑的眼瞳,顿时,两个男人的锋利眼神交错在一处,虽表面平静无声,实则已然是波涛汹涌。
裴玄策勾起唇:“听闻小皇叔与皇婶夜夜分房睡,没想到小皇叔竟还如此在意……”
“裴玄策!”商绾一高声呵斥,一双秀丽的眉眼里面又惊讶又恼怒,“你是不是疯了?”
女子的怒斥,让裴玄策哑了半刻。
以前的他,最疏离冷淡不过,从不与人交心,更不会情绪失控,可自从遇见了她之后,他开始愈发不认得自己,有些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垂下眸,嘴边扬起几分自嘲的笑,只顾摇头:“我可能确实是疯了。”
裴昀之睨向他,冷言道:“太子殿下放心,臣与王妃不会再强求殿下娶三姑娘,与此同时,殿下最好保证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那手帕的主人。否则,休怪臣不顾叔侄情分。”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那边让您过去一趟。”元颂颔首低眉地进来通传。
裴玄策眸色微沉,深深看向裴昀之半刻后,转身径直走向坤宁宫。
暮色沉沉地压下来,坤宁宫的重檐庑殿顶在残阳中投下厚重的阴影。殿内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青烟笔直如剑,却在触及藻井时倏然散开,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斩断了。
“太子殿下到——”
通传声刺破殿内凝滞的空气。朱漆殿门缓缓开启,带进一缕穿堂风,玄色蟒袍的下摆扫过门槛,金线绣的云纹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儿臣参见母后。”裴昀之颔首低声道。
皇后的护甲在紫檀案几上轻轻一叩。那声响不重,却让随侍的宫女们齐刷刷退至帷幔之后。
"跪下。"声音寒意逼人。
裴玄策应声而跪,膝甲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玄策,”皇后轻声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让你跪?”
“因为儿臣心有所属。”裴玄策语气平缓道。
“好一个心有所属!”皇后凤眸倏地眯起,冷笑道,“本宫也是今日才知道,那辰璟王妃是何等的手段,连我儿都被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