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你好香啊。”男人的嘴使劲往沈心柔脸上凑,下一秒,随着一声痛嚎,他身体痛苦地往前弓去,双手捂着某处,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是阿铖教她的防身术,居然下意识地使了出来。
沈心柔慌乱地退到一边,看男人哀嚎着,口中不时夹杂着对她的辱骂,身体竟能微微直起,恶狠狠地又要向她扑来。
她闪身一躲,冲进雨里,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冰冷的雨水像刀一样刮在脸上,浑身被冻得发疼,步子像灌了铅,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雨雾越来越黑,在涣散中,她好似看见一个人。
他高大的身影,撑一把黑色雨伞,像石塑一般,站在雨雾中。
恍惚间好像那个少年,穿着破旧但干净的白褂,站在那里。
“阿铖,”她低低唤了一声,眼里溢出泪,随着雨水滑落。
雨雾弥漫,她却仿若看到了太阳。
于是,她奔向自己的太阳,扑到太阳的怀里,那怀抱宽阔又温暖。
他走后,便再无人为她遮风挡雨。
沈心柔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四周消毒水的味道弥漫。
意识渐渐回笼,她微微转过头,目光扫向一旁。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你醒了?”陈淮之坐在床边椅子上,漆黑的眼底讳莫如深。
沈心柔点点头,问他:“陈先生,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刚巧路过。”陈淮之语气不咸不淡。
“谢谢,”沈心柔说着,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她心中一惊,微微支起身子,忙问:“陈先生,现在几点了啊?”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帮你请了假,你今天可以不用去。”
她看着他,又说了句:“谢谢。”
“医生说,你严重营养不良,要多吃点东西补补。”陈淮之说着,从食盒里,端出一碗鸡汤,“这是我让人从家里送来的。”
他说着,用瓷勺舀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着,低垂着的睫毛,眼底深黑。
“我自己来吧,”沈心柔伸手想去接碗,却发现手上使不出力。
“无妨。”陈淮之已将汤,递到她唇边。
她看着他,恍然又看到那个少年,这世上除了他,还会有谁对自己这么好?
眼里酸楚,思绪繁杂,喉咙吞咽间竟将汤呛到气管,弯下腰,剧烈地咳起来。
“慢一点。”陈淮之温声道,伸手给她拍背。
沈心柔咳着,眼底有了泪花,她索性让眼泪流了下来,砸在被子上。
三天期限已经到了,她凑不到钱。
“怎么了?”察觉到她在哭,陈淮之从上衣西装口袋,有掏出一张叠好的手绢,递到她手里。
“谢谢,”她抬起头,红红的眸子,唇色苍白,让人见了,心生怜惜,声音带着哽咽,“天冷了,我想给妹妹送几件过冬的衣服,听人说需要准备十个银元,我凑不到钱。”
“你去看妹妹,怎么需要这么多钱?”
沈心柔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将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
陈淮之静静听她说完,从衣兜里摸出十个大洋,放到沈心柔手里,缓缓道:“我借你。”
沈心柔看着手里的银元,大喜过望,忧郁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笑容,满心期待地问他:“真的吗?”
他闭了闭眼,以作回答。
幸福大概就是被逼到绝望时,看到一抹曙光。
沈心柔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得不真实。
她执意下了床,站在他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眼里泪光又开始浮动:“谢谢你,淮之。”
十块银元,于他可能是凤毛麟角,于她,比她的命还贵重。
一出院,沈心柔就直奔裁缝店,将钱交到了裁缝店老板娘手中。
拿出钱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手都是抖的。
回到家,没过多久,房东太太就来敲门。
沈心柔打开房门,见房东太太面色不善。
林太太倒也不客气,直接走近屋里坐下,再没有之前的和气:“听刘先生说,你对他不满意?”
“明人不说暗话,刘先生这么好的条件,你上哪找,你去舞厅跳舞,不就是为了傍个有钱人,做个小妾吗,你嫁过去就是正房。”
既然已经撕破脸,沈心柔也不再维持表面的体面,面色平静道:“我记得你也有个女儿,他条件这么好,你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
“你,”房东太太气急,一巴掌扇来,被沈心柔死死抓住。
沈心柔看着她,淡然道“你只是我房东,没资格打我。”
房东太太挣了两下,竟挣不开,沈心柔看着瘦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你放开我,”房东太太声厮,沈心柔甩开她的手,不留一点情面。
“你马上给我搬出去。”
“虽然这房子是你的,但是还有几天才到期,你没有权利赶我走,房子到期后,我自然会搬走。现在我有这间屋子的居住权,该走的是你。”
“你,”房东太太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沈心柔,咬紧牙关,正待开口回怼。
沈心柔走到门口,直接拉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林太太。”
房东太太恨恨地瞪她一眼,还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