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流水潺潺。六月正是黄梅雨时节,薄纱烟雨落入州城楼台,雾蒙蒙犹如仙境。
余青竹撑伞走在细雨中,鸦青色长袍衬的他身形修长,面容雅隽俊秀,不少女郎皆拿眼偷瞧他。与他并肩的女子拄拐而行,左右打量。
粼粼往来的马车,川流不息的行人,街道两旁坐落茶肆、酒楼、商铺、客栈等,鳞次栉比。披着蓑衣的赶车翁,推杯换盏的酒肉客,藏于伞下的江南美人。
“驾!”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溅起泥水,遭难行人怨声连天。
花酿反应迅速,拉了余青竹向内一步,未料手劲过猛,余青竹趔趄两步,纸伞脱手,在空中打着旋。
花酿惊呼一声,想抓回纸伞,为时已晚。纸伞被卷入车轮,顷刻间四分五裂。
马车厢内的人突然掀帘,“停车!”
位处城中央,马夫不敢贸然勒停,只能拉住缰绳,让马车缓慢停下。
还未等马车彻底停稳,车上的人就跳下马车,往后张望。
人来人往,大多停住脚步,满眼好奇看着马车。
马车下来的人眼下乌青,满脸胡茬,不衫不履。他往后走了一段距离,捡起地上弯曲变形、沾满泥水的破伞。
马夫取了伞,忙不迭下来,给他撑上,“老爷,小心些雨。”
他立在道路中,环视一周,“这是谁的伞?”
周边人群你看我,我看你,皆摇头,称不知晓。
这时有人低声道:“这不是济世堂的诸葛大夫吗?”
“诸葛大夫?不能吧,这人跟乞丐一样。”
“你别是认错了,诸葛大夫是咱们关州出名的神医,怎会如此落魄?”
“细细看来,确有几分诸葛大夫的神韵。”
“听说诸葛大夫逃婚,如今莫不是回心转意,回来成婚了?”
“诸葛大夫一表人才,英年早婚,太过可惜,我支持他逃婚。”
“…”
行人越聚越多,有扩大之势,巡逻衙役注意到这边,开始赶人。
诸葛顺平回了车厢,又掀帘道:“在关州城找个客栈,停留几日。”
马夫随后上车,闻言一愣,“夫人…”注意到诸葛顺平的眼神,马夫讪讪改口,“岳姑娘嘱托小的尽快带老爷归家。”
“离家多日,不急在一时,走吧。”
“欸,好。”马夫注意到他还拿着那把又脏又破的伞,提议道:“老爷,这把伞就放在外面,小的待会找个地方丢了。”
诸葛顺平放下帘子,“不用,走吧。”
直到再看不见马车,花酿才拉着余青竹从小巷出来。
天上飘着细雨,余青竹拉她去了一处檐下躲雨,将她安置好,自己走进雨幕中,隐入烟雨。
花酿守着背篓,等他,有女童凑过来,“姐姐,那是你相公吗?”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阿一声后,遂意识到小女童说的是谁。
“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救命恩人。”
“我姐姐说过,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那姐姐你会以身相许吗?”
花酿摸摸她的头,存了逗弄她的心思,“不止呢,我的命都能给他。”
女童得到答案后,一溜小跑到一女子面前,两人说了些什么,女子神色失落。
女童转头对花酿招手,“我姐姐说,祝你们幸福。”
花酿失笑,“谢谢你们。”
女子抬头,正和花酿撞了对眼,双脸顿时通红,尴尬无比,赶忙捂住女童的嘴,抱起她躲进屋内。
布衣女子勾唇浅笑,眉目柔和,寡淡的灰墙霎时鲜活起来。
余青竹回来,瞧见的便是这副场景。
他将伞递给她,然后蹲下去背上竹篓,拎起她的木杖。
那时她拉他藏入巷中,情急之下,并未拄拐,他瞧见了。
花酿跟在他身后,跛脚而行。两人穿过好几条街,到了市集,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
寻了一处树下,差不多出了市集,人不是很多。
他将背篓放在地上,取出木盒一字摆开,放在油布上,接着取出木牌,放在旁边,上面写着:清神香,五十文。
背篓则倒扣于地,让花酿坐在上面。
花酿昨夜没睡好,一坐下便打起瞌睡。
她睡眠很浅,时不时有人过来询问,睡不安稳,索性不再睡。
他在一边看书,花酿侧头和他一起看。
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了几眼,花酿不再感兴趣。
正好此时有妇人过来,蹲下身拿起木盒询问,“卖的什么?”
“能说官话吗?”
“卖的什么?
花酿朝木牌努嘴,“清神香,这上面不是写着吗?”见妇人瞟她一眼,花酿不解其意,“你不认字?”
“我识不识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家衙门的?管这么宽?呸,老娘不买了。”说完,妇人将木盒一摔。
木盒盖身分离,里面的香饼飞出,落在地上,沾满污水。
妇人见状,赶紧起身要走。花酿比她更快,扯住她衣袖,“赔钱。”
“自家东西质量不好,与我何干?再不放开,休怪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