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完全黑下来,一辆马车踏水而来,停在城郊一处偏僻小宅。从上面先后下来两人,皆戴兜帽披氅衣。为首那位身形窈窕,缀后那位肚子微凸,不难看出是两名女子。
几人才到门口,就有人开门。
进门穿过走廊,门口有人守着,看见来人起身,规规矩矩行礼。
女子取下兜帽,露出赵秋儿的模样来,“可有异常?”
“回小姐,早灌过迷药,一直昏睡着。”
赵秋儿微微颔首,“开门。”
那人取了锁链,推开门,见几人前后迈步踏入后,便关上门,退守在门外。
屋内一盏油灯摇曳,烛光微弱,空气中散发一股药味。
中间有一女子,五花大绑缚于椅上,正垂头昏睡,凌乱长发遮住她的面容。
赵秋儿侧头一个眼神,随侍之人立刻会意,从角落炭盆抽出一根烧红的烙铁,递给赵秋儿。
赵秋儿不接,另一人见状,取下兜帽,接过烙铁。
“啊!”
女子猛然仰头惨叫一声,浑身抽搐,手腕脚腕俱磨出血痕,皮肉焦糊味瞬间充斥屋内。
赵秋儿捂住口鼻,“你小心些。”
岳凉举起络铁,火光映着她的眸子,神情尽是狠戾。
花酿大口喘息,抬眼看向岳凉,“你......”
未等花酿说完,尚有余温的烙铁便朝她右脸而来——
“滋——”
络铁死死压在她脸颊上,剧烈的疼痛几近让她昏死,偏偏意识无比清醒。
岳凉慢条斯理收回烙铁,“上次一时疏忽大意,让你从眼皮底下溜走,你说你走远些,我便也不计较了,偏生你还要往我眼前来,你不死,我心里怨气难消。”
花酿痛的往后仰头,全身绷直,声音里含了颤音,“既要杀我......何必废话?”
岳凉垂眸看向自己微隆腹部,另一只手不自觉覆了上去,指尖划出温柔的弧度,怀有身孕之人,最忌沾染业障。
“可惜,我不能亲手了结你这贱人。”
“表姐。”岳凉转向阴影处的女子,“劳烦你了。”
赵秋儿从阴影中走出,对着岳凉道:“你先回赵府应付。”目光却始终停在花酿身上,如猛兽凶狠地盯着猎物。
岳凉与她擦身而过,并未看见她的眼神,只当赵秋儿向来怜她,助她除去心头大患。
花酿仰头靠在椅背,散乱发丝被冷汗浸透,湿漉漉黏在脸上。她艰难抬起沉重的眼皮,望着赵秋儿自阴影中缓步走出,认出她是之前青州码头那位贵小姐。
“好巧......又见面了。”
赵秋儿俯身挑起花酿下颌,指尖抚过她脸上的狰狞烫伤,轻声道:“是啊,好巧。”忽然她拇指用力按下去,满意地看着对方痛得全身颤抖,“又见面了。”
花酿咬破下唇,渗出血珠,从齿缝挤出几字,“我与你......究竟......有何......恩怨?”
赵秋儿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加重几分,“不记得了?也是,你倘若记事,早该将我赶尽杀绝,怎会落在我手上呢?”
花酿痛得眼前发黑,尽力在脑内搜寻,仍拼凑不出半分有关她的记忆。
“我听岳凉说,你是沧浪宗的弟子,倒是好命,就是不知那群老古板知道你的身份后,会不会将你挫骨扬灰,为了避免你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少主。”一柄匕首刺入花酿心口,赵秋儿在她耳边轻语,“奴婢亲自送你上路。”
门外传来倒地声,随行婢女凝神细听,下一刻房门洞开,婢女被拍翻在地,昏死过去。
男子迅速近前,一把抓起赵秋儿,将她丢向墙面。
赵秋儿后背狠狠撞上石墙,剧痛让她难以起身,只能挣扎着抬头,看向来人。
烛火受风摇晃,将男子身影投在斑驳墙面,扭曲成恐怖的鬼影。
“余......余青竹?”
来人拔出花酿心口处的匕首,一股鲜血喷溅在他脸上。随后他指尖轻点,封住她几处大穴。
赵秋儿见他动作,“不对,你是十一。”
十一闻声看向赵秋儿,“哦,是你,”
赵秋儿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闪烁着狂喜:“十一你来得正好,快!快杀了她!杀了她就再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嘘。”十一竖起食指抵在唇前,“你太吵了。”
他解去花酿身上的绳子,俯身轻吻她脸颊烫伤,眼里满是心疼,“很疼吧?”
“十一!你疯了吗?”赵秋儿尖叫出声,“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玉———”
赵秋儿话音未落,一柄匕首钉入她的眉心,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