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题记。
沈靳再一次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
他的下巴上长出来一圈青色的胡茬,脸上也是青青紫紫的,阴郁的眸子最后看了眼警察局的大门,转身往外面走。
前方等着几个人,江欲燃,刘大兴,汪小玲,还有江泽成和齐宋。
江欲燃和刘大兴他们率先跑上前来,刘大兴锤了一下沈靳的胸口:“你小子,干什么不好,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就是一小老百姓,非要和他们硬碰硬,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斗不过他们的,还好这次有江大哥帮你说话。”
沈靳慢慢抬眼,牵动嘴角过了许久才吐出声音来:“展飞他家里人那边最后怎么样了?”
刘大兴沉默了,哑了炮不想说话,沈靳又把目光看向江欲燃,汪小玲……
“能怎么样,他两个姐夫被打进了医院,他妈直接被打咳血了,这事我们管不了,上面的人你帮我我帮你,不会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的,展飞他家里人没钱住院早就走了,连展飞的骨灰都没带回去。”
最后还是刘大兴先说话。
“小镜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现在我们都被厂子里开除了,我和小玲打算回老家结婚去,你和你弟弟呢?”
“哥哥。”江欲燃走过去拉住沈靳的手,他什么都没说,好像只是为了抓住什么。
沈靳感受到从连接的双手上传来的温度,他没有看江欲燃,对江泽成和齐宋低头道谢:“这次我能这么快出来,我知道多亏了你们,谢谢,这个恩情我记住了。”
齐宋笑了笑,什么都没多说:“沈靳,过刚易折,你可以冲动做事,但前提是你有承担冲动的后果的能力,别让家里人为你担惊受怕,希望你以后记住一句话,三思而后行,好吗?”
沈靳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我记住了。”
他很久没洗澡了,过长的头发遮住眼睑,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么不体面的时候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这些年努力想往上爬啊爬,被踹下来也无所谓,他再上去就是了,可现在,看着光鲜亮丽的江泽成夫妻两,他突然就有点累了。
和几人分开后,江欲燃跟着沈靳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在南城这些年沈靳脑子里只有挣钱这一个想法,他想挣很多很多的钱,可那天晚上展飞问他的话他没忘,他没想过自己能干什么,他没有学历没有背景没有一技之长,他能靠什么挣钱?
至于想做什么,沈靳觉得挣钱就是自己最想做的事,他眼下所有的困境都是因为钱,有了钱,他现在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
“哥哥,”快到楼下的时候,江欲燃终于憋不住了出声喊住沈靳,“哥哥,要不以后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沈靳抬头看了眼天台边的小屋,什么都没说,大步往三楼走去,到了地方才发现门锁是坏的,门框有被人暴力破开的痕迹,他们那并不宽敞的屋子里乱成一团,桌椅板凳和床都断了塌了。
撕烂了的衣服书本撒了一地,外面的锅碗瓢盆也没落下。
江欲燃跟在沈靳身后:“哥哥,没关系的,我们换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
这些天那些人经常来,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也有凌晨,来了就是各种大声咒骂和威胁,砸东西,他们不会伤害江欲燃,却当着他的面一次次把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最后扬长而去。
这段时间周围邻居对那伙人敢怒不敢言,每次只能指桑骂槐让他们赶紧滚蛋,不要在扰民了。
沈靳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他像是这段时间生锈的脑袋突然转过弯来,回头质问江欲燃:“已经开学了,你为什么没去学校?”
江欲燃看着哥哥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哥哥。”
沈靳去翻床铺下面的存折,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什么都没了!
都没了!!!
“哥哥,读书没有那么重要的,我以后再也不读书了,我们一起挣钱,好不好哥哥?”
沈靳道:“你再说一遍。”
“哥哥,我不想读书了,我……”
“啪”的一声,江欲燃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告诉他,他被打了。
他已经忘记上一次挨打是什么时候了,原来被打的感觉这么疼啊!
“江欲燃,还记得我以前说的话吗,你不读书的话就给我滚,我沈靳不养废物。”
江欲燃看着他,如何也压制不了眼泪往下流:“可是哥哥,看见你这么辛苦我难受,我不想每次等你等到半夜你才回来,也不想你为了让我参加一些学校里的活动打肿脸充胖子。”
“那你可以去江泽成他们家,江欲燃,反正你也姓江,他们那么喜欢你,要不是因为你,他们怎么可能大费周折替我说好话,你去他们家就有钱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为钱发愁,做他们的儿子,只要认他们当爹妈,你就能理所应当享受他们给你提供的一切,你就再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了。”
江欲燃整个人愣住了,控制不住浑身颤抖,他抽泣着,咬牙切齿地说:“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这些日子每一天他都在害怕,他怕那些人的报复真的让沈靳一直在里面呆下去,也怕沈靳冲动做出一些没办法挽回的事来,那些人天天上门砸东西,他每天都会把屋里收拾干净等沈靳回来,他想哥哥回家一眼看到的不是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