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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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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远打开匣子,里面仅有一块用漆布包裹的不明物体,他略微扬眉,边拆边想。

当初,羯人进攻边境来得蹊跷,攻势虽猛,却如潮水般倏忽退去。他立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军队烟尘,心中疑虑更盛,此般雷声大雨点小的战事,倒像是刻意为之的幌子。

直到慕笙清出事的消息传来,停云山上那几具羯人的尸首暴露于众,一切真相大白。

原来羯人进犯东云仅是逢场作戏,那些蛮子千里奔袭,只为要慕笙清的命。

而杨信年,凌宵他们挖坑下葬时才发现这人还有一口气,在山崖底冻太久以至于骗过了仵作。

为了保护慕笙清,楼远给杨信年立了个空冢,以此混淆视听。

他把杨信年藏在将军府,让秦释用药吊着他的命,万一他能醒过来,便是件喜事,若熬不过去,便是他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

楼远拆开漆布,结果里面一层又一层,用许多层油纸细致地叠好封装,拆得男人火气上涌,暴躁十足,差点没耐住性子撕了这破纸。

最后拆出来,就一个泛黄的书信封套,厚度很薄,看不清信函里塞了什么。

楼远小心翼翼用刀划开蜡封,手指夹住信函内的纸张,随后抽出一张残画和一张元书纸。

楼远的手指捏着那两张薄纸,额角青筋暴起,就这?!他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就两张破破烂烂、皱皱巴巴的纸。

虽未细看纸上内容,单这寒酸的卖相以及浪费的时间就够楼远判它死刑。

他把信函放置一边,抬眼问凌夙:“秦松然还说了什么?”

凌夙垂首禀报:“秦将军按您的吩咐询问杨信年,他说停云山的虫子尸体名为沙虱,正是西离虞城瘟疫的祸源,当年前往虞城并回京的,只有慕神医和西离国师二人,至于期间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知道,虞城从此销声匿迹,再寻不到一点踪影。”

楼远指尖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沉思道:“西离国师?”

他记得,这位西离国师,最早出现于建武帝驾崩的前几年,灰袍遮面,来历成谜,比他家阿清的身份还要神秘。

甚至有人传言,江湖刺客组织“蠃鱼”便是此人所组建,但是真是假,无从考证。

“西离国师,虞城,瘟疫,销声匿迹。”这些词组在一起,真相呼之欲出,楼远露出一抹冷笑,“西离老皇帝的手段倒是狠戾,居然敢屠城,也不怕折寿!”

凌夙瞪大双眼,后背沁出冷汗,震惊道:“老大你是说……”

楼远道:“自古瘟疫肆虐,没有解决之法,不乏有帝王采用屠村、屠镇的方式遏制瘟疫扩散,这西离的皇帝老儿比羯人还凶残,自己人都杀。”

凌夙脸色难看:“这要杀多少人?倘若一个都没放过,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楼远神情阴沉:“怕是反抗的人都成了虞城的白骨。”

他家阿清要不是皇子,恐怕也难逃一死。

他拧了拧眉心,道:“只有这些消息了吗?”

凌夙收敛心绪,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杨信年还说,慕神医从虞城回去后,被……被赐了脊仗六十。”

“嘭——”楼远眼神阴冷,翻涌着浓烈的杀意,他一拳砸向案几,生生将案面砸出个坑。

好啊!他家阿清身上惨不忍睹的疤痕竟是这么来的!

脊仗六十!楼远阴恻恻笑起来,普通人脊仗二十便可致死!

狗皇帝!他妈的狗皇帝!

他真想去撅了建武帝的坟,把他拖出来鞭尸!

“还有呢?”楼远咬牙,握拳,极力克制住暴虐的情绪。

凌夙支吾了下,道:“……西离小皇帝给慕神医下的毒是……是砒霜。”

“砒霜?怎么可能?”楼远愣了,紧攥的手掌顿时一松。

砒霜服下后,几息即死,况且慕笙清毒发时分明就是中了寒毒。

杨信年与先前西离刺客的言论相悖,是谁撒了谎?

还是说,有人调换了砒霜,下了别的毒。

“啧!”楼远浮躁地抓抓头发,乱糟糟的事情让他感到心烦,关键的是他不敢去问慕笙清,只敢背地里偷摸着查。

“算了,你先下去吧。”急也没用,楼远挥手让凌夙退下。

凌夙走前,道:“老大,杨信年留了一句遗言给您。”

他说:“老奴这一世,算不得忠仆,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弃子,唯有在小主人身侧那几年才享过片刻安生,可怜小主人吃尽人间苦,未得半分甜,但求大人能真心待他。”

楼远对慕笙清的感情,也是杨信年愿意和盘托出的原因之一。

凌夙走后,楼远静寂许久,伸手打开搁置的信函。

那张残画一展开,楼远桃花眼里升起几分惊异。

这画得是……西离边境——沅江。

沅江是西离防御羯族最至关重要的一道河流防线。

残画上所展现的是身穿银白戎装的慕笙清,着红衣的长公主南沅,以及坐在木制四轮车上的六皇子南铖,姐弟俩用麻绳拉动素舆,驾马轻驰,带着不能行走的兄长越过沅江去踏青,素舆后面还绑着一只高高飞起的纸鹞。

这是一幅于西离边境嬉戏玩耍的春游画卷。

只不过被烧毁了,纸张周围全是烧焦的痕迹,难以看清全貌。

残画上的少年,是楼远不熟悉的慕笙清,春意里的人虽银装素裹,却不冰凉清泠,是一种从溪流里游出来的意气飞扬,舒眉凤目,笑容恣情,俊逸畅快得似山巅无忧无虑的岚霏流云。

纵然是残画,亦能窥得其中一二分肆意风华。

楼远用指腹轻抚画上慕笙清的眉眼,桃花眼里不可抑制流露出心疼与惋惜。

他的阿清,本该做那逍遥自在、遨游天地的鸿雁。

另一张元书纸,楼远刚碰上便蹙眉,纸张不仅泛黄,中间还有一大块干涸的血迹,因年岁太久又被压得严实,有的边角粘在了一起。

他小心地揭开,上面的字迹尚能辨别,是慕笙清所书。

这似乎是一篇写给友人的祭文,只见纸面上写着:

建武三十九年,杪春之际。吾闻虞城有疫,引药入城,再遇友人,名曰薛徽柏。斯人老,居官清,甚与吾言欢。

奈何天不遂愿,故友溘然长逝,悲不自胜。愿来生复相知,流觞弈茶,冀其英灵闻之,静候君逢。

小友南钰敬挽。

“薛徽柏?”

楼远疑惑呢喃,他知道此人是谁了,先前阿清毒发昏迷时,口中呓语喊得就是什么薛大人。

按阿清所述,这位薛大人年事已高,又是朝中重臣……

“呵……”一声轻笑溢出唇边,他随手将信笺折好,既是年迈的朝臣,自然构不成什么威胁。

楼远瞬间对薛徽柏放下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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