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担心自己是这个倒霉鬼,他怕的是陈安和乔余容。
梓州人那么多,可游祯不敢赌这个可能性。
这种角色的安危是得不到保障的,生或死都太过轻巧,像一片羽毛,吹过了就是吹过了。
他没办法把这件事放着不管,当它不存在,如果不是他,他们俩现在应该还在游府当他们的下人,而不是出现在梓州。
游祯越想越觉得自己定居下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自他来梓州城后就没一件省心事。
什么宅子,什么婚约,什么两家之间的关系都顾不得了,及时搬家才是真的。
游祯下了决心,睁着眼挨到天明,鸡叫三遍的时候他爬起来,对着另外两个人说:“我想好了,我们还是搬家吧。”
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一下子把人给砸懵了。
陈安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要搬家的事?”
乔余容问:“是因为昨天盛凌云说的话?”
游祯解释不了,只点点头:“保险起见,还是离开这更稳妥些。”
“邱家呢?婚事呢?”乔余容满头雾水:“还有书院,都不管了?”
“不管了。”游祯对陈安道:“你在家收拾东西,太繁琐的都不要,时间紧迫,捡些贵重物品就是了。”
他又对乔余容说:“你去邱府,邱小姐见过你,你让她注意安全,要是可以最好也去外地躲躲,我去书院请辞,回来咱们就走。”
游祯表情坚定,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乔余容看着他,发觉他没有在开玩笑,跺跺脚,转身跑了。
书院离家里比去邱府更远,乔余容和游祯兵分两路,一个往北一个往东,剩了一个陈安在家里收拾细软。
游祯这头刚到了书院,赵夫子还在上课,见他神色不对劲,赵夫子先给学生安排了课业,转而走去低声问他:“怎么了?”
“我……”游祯刚开口,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乔余容掀了帘子,小跑过来,气息都是乱的。她捂着胸口,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低呼道:“小游哥,不好了!”
游祯把她拉到一边:“怎么了?”
乔余容四处看一眼,凑过去附耳道:“邱小姐跟人私奔了!”
游祯坐在邱家的马车上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不太好。
草草制定好的计划被短短几个字全盘打乱了,他请辞的话没能说出口,和赵夫子匆匆告了别就上了邱家的马车。
乔余容在路上告诉他,她刚到邱家时,话还没说,就和邱梦霖的婢女撞了个满怀,对方把她认出来了,比她看起来还要着急。
从婢女口中乔余容得知了邱梦霖跟人私奔的消息,对方也正是要去他们家,邱老爷又气又急,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件事于情于理也应该让游祯这个明面上的准夫婿知道。
乔余容安慰了婢女两句,看她状态不好就把人劝了回去,之后就坐着邱家的马车赶来找游祯了。
早不跑晚不跑,这事也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些。
偏偏卡着这个时间点,现在游祯不仅回不了家,离不开梓州,还得先去趟邱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乔余容皱眉:“邱小姐私奔怎么都没个预兆啊,她是因为喜欢上别人所以才不喜欢小游哥你的吗?”
游祯沉默着没有说话,如果邱梦霖真的是因为私奔离开的话,对她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远离了梓州城就代表人起码是安全的。
只是邱梦霖没有事先跟他商量知会过,可能是她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完全交底。
乔余容继续说:“如果是那样她为什么不提前说呢?”
游祯轻声道:“我不知道,邱小姐从没说过她有什么心上人。”
邱梦霖只揶揄过他可能有心上人的事,也许是推己及人,也许只是无心之举,但现在人不见了,那是事实。
“应该是有吧,话本上都这么写的,反抗爹娘指派的亲事,自己追求真心人。”
乔余容说:“我觉得以邱小姐的性子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虽然我只见过她两回。”
说话间,邱府已经到了,府中传出一阵哀叹之声,其中又夹杂着些宽慰的细语。
府院中来了人急忙迎游祯进去,越往里走声音越明显。
途行一半,便听闻“啪”的一声脆响,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游祯的心无端地加快跳动,让人感觉十分不适,就好像邱府里面等着他的不是邱家的人,而是定他罪的阎王。
游祯想平缓却无计可施,只能耐着继续往里走,待走近时他才明白这没有预兆的心悸是为什么。
邱府房屋外有几层台阶,游祯站在台阶之下,却能看清楚室内的情况。
屋内一片狼藉,精美的茶盏成了碎瓷片,炸得到处都是,茶叶和茶水在地上四溅开,还盈盈往上冒着热气。
一名从没见过的年轻妇人被茶水溅湿了裙摆,颜色都深了一块,她却浑不在意,没什么章法地在宽慰捶胸顿足的邱老爷。
游祯呼吸一滞,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盛凌云和兰明易站在屋内,流明宗统一的服饰和邱府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而让他心悸的对象剔着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