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时,屠冉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格外强烈。
他是活了几百年的魔尊,不是任人唯欺的灵兔。
黎明将尽,窗外能看到青色的天空,烛火显得晦暗无光。
院中有棵树,枝叶的轮廓朦胧得像在梦中。
孟啾不自在地挪开眼睛:“我能有什么不满?”
屠冉眉头微蹙,抬手设下隔音结界:“天道将你托付于本座,今后你我二人势必还要相处诸多时光,本座不想你我之间因为误会产生隔阂,影响任务的进行。”
“又是天道!又是托付!还有任务!”孟啾终于爆发,她眼眶发红,语不成调地质问,“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屠冉红眸暗沉,竟暗暗庆幸,她终于肯打开心扉。
孟啾闪着泪光,看向他:“你真的很像我的父母……打着一切为我的旗号,令我一直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知道我最恨什么吗?就是你们这副‘为我付出’的嘴脸。明明是在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偏要装得深明大义!不管你默默对我做了多少,我永远都不会感激你!”
最后一句话几乎吼出来,“我讨厌这种感觉,就像被绑架。我讨厌这个世界!”
屠冉静静地听她发泄情绪,始终站在她的背后,高大的影子几乎将她笼罩。
孟啾像困兽似的,蜷缩在椅子里,她趴伏到桌面上,将脑袋埋进臂弯。
他想听的话她已经说了,可是有什么用呢?
那个该死的系统将他们捆绑,她不喜欢修炼又怎样,她是身负使命的穿越者,屠冉也只是按照系统的要求督促她做任务。
要说,屠冉本是逍遥自在的魔尊,根本不用来蹚她这汪浑水。
他才是那个被她连累的人。
她默默流泪,反省,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厌学的、不懂事的叛逆小孩。总给别人带来烦恼。
“别哭鼻子了。”屠冉轻拍她的脑袋,说,“走,本座带你出去散散心。”
“咦?”
孟啾抬起头,滑稽地冒出个鼻涕泡。屠冉忍俊不禁,从袖中掏出方帕子盖在她脸上:“擦擦。”
孟啾将帕子拿开,听他在头顶道:“本座依稀记得仙群山中藏有几处妙境,今日便带你这没见识的去开开眼界。”
……
朝阳染红云海,长剑破空疾驰。屠冉踏剑在前,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孟啾紧紧攥着屠冉的衣裳,刺激战胜恐惧,她在疾风中大喊:“我们这样不会被人发现吗?”
“你猜。”
肆意仗剑飞过高林,越过千鸟,屠冉在孟啾的惊呼中爽朗大笑。
谁想到魔尊竟在正道仙门的领地畅行无阻,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御剑。那帮仙尊看见了,恐怕气得抖胡子。无奈是天道系统暗中为他们广行方便。
紫气东升,白日纵剑,薄云如履。脚下的剑像撒野似的翻飞起伏,陡然扎向云层,又腾跃而起。
过了最畅快的劲儿,孟啾开始晕剑,她脸色煞白:“慢、慢点……!”
话音未落,剑尖倏地向下俯冲,失重感掐住喉咙。风在耳畔尖啸,胃里翻江倒海,就在她即将忍不住呕吐时,屠冉终于带着她落地。
“到了!”剑锋蓦然刹住,斜插在悬崖巨石边。
孟啾踉跄滚落,趴在地上干呕。
屠冉反手收剑,歪头看她:“这就受不住了?”
她抬头瞪他,却见身后千峰如刃,飞瀑直下,艳阳泼天,将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如此壮美的风景,将他也衬地非凡脱俗。
这哪是魔尊该有的模样……
孟啾想,他倒像壁画中的金身罗汉彩光神仙。
“怎么看我看痴了?”
一张俊脸猛然靠近,孟啾立刻俯身作呕状。
干呕两声掩去尴尬,孟啾站起来四望:“这儿是哪里?”
“碎月崖,落星谷。”屠冉的目光随着她移动。
孟啾听得一脸疑惑:“什么月啊星的,听名字就不是白天能看的景色。”
“月亮看不见,那就去看星星。”
屠冉朝她走过来,孟啾困惑。
“啊?”
他一把将她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啊!”
孟啾尖叫着坠下悬崖,比失重感更可怕的是濒死感。
她身为天选之女下线这么早吗?
难道屠冉是背叛系统了,打算干掉她自己上位?
身为魔尊的我被天道系统强制绑定后杀掉穿越而来的女主成功上位?
“看到了吗?”
头顶风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孟啾仰头看到了上空的屠冉,他在她之后一跃而下,舒展着四肢,就像朝她飞来。
“看到什么……”
她问着,周遭突然陷入黑暗。
峡谷深邃,两岸连山无缺处,重岩迭嶂,遮天蔽日。
那瀑布川流却在黑暗中有了光,无数星星点点的光盈盈水间,像银河落九天。
孟啾看呆了。
她忘记了自己在下落,反而以为是飞翔,置身天外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