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感应到他的目光,也跟着扫眼看来。
国师的最后一句话落到他耳中:“最后关头,你定打不赢,速跑为……上策。”
同一时间,薛景一声令下,树林中射出密密麻麻的箭雨,悉数朝着两人射来。
箭雨虽遮住了薛景和国师的身影,但对于酒弄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他不需要眼睛去看两人所处的位置,只需要感知,便能准确知晓,薛景正隐藏在箭雨之中,打算给他来致命一击。
酒弄冷笑一声,抬掌一挥,空中无端撕开一条缝隙,并且从缝隙中快速布出一道白色的屏障,将箭雨和其他任何的东西全都遮挡在了屏障外面。
他自己则是垂下头,一手扳起疼得卷曲起来的桑离的手掌,另一只手轻抚上去,将那些金光刺全都吸引出来。
金光刺是用来针对酒弄的法宝,其如毛刺一般细小,可以附在任何的地方隐藏起来,肉眼看不出异样,但在接触到的时候,又会迅速拧成一股,扎进血肉之中,再迅速往深处扎去,直至扎穿一切,落到土中,又消失不见。
过去的酒弄是吃过这般苦头的,这金光若不及时取出,在身体里也会散成细细的毛刺,找也找不到,拔也拔不出,上面附着的金光也会时时刻刻搅动着他身为邪神的血,使其沸腾,直到酒弄将其弄出,或者是金光全部彻底扎穿,宿主死去。
酒弄手掌一带,那些金光大部分都扎进了酒弄的掌心,被引出桑离的体外之后,又被酒弄用黑雾截住,全部都拔出丢到土里。
金光已经搅起了桑离的血液,桑离渐渐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他仰起头,热泪又从眼角滴落下去,声音显得虚弱无力:“哥哥,我感觉好难受啊……”
“哥哥……”
“忍一下。”
酒弄反复进行了三五次,才将那些金光彻底拔除,他扶着桑离坐下,这时分开一点思绪去看屏障外面的人。
薛景完全没有意识到会有眼前这种事发生,眼睛瞪得极大,愤怒使他的额头青筋都暴出。
尤其是在看到酒弄和桑离这样一幕,更叫他愤怒不已。
酒弄轻蔑地笑了一声,再挥了一掌,屏幕外方才射来的金箭又齐刷刷摇摇晃晃地飞到了空中,转开一个方向。
接着,也像是有人一声令下,那些金箭猛地朝同一个方向射去。
那个方向是——国师的所在。
国师像早已料到这些,他静静坐在轮椅之上,缓缓开口,发出命令:“全员——撤退,不必管我。”
有人试图上前带走国师,但国师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也设了一个屏障,身后的人根本触碰不到他。
然而,国师却没有对自己身前设屏障。
他朝着薛景淡淡一笑,恍惚好像在薛景惊恐的目光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国师心想很好。
他这般狼狈惨烈地死去,才算死得其所。
他本就成了个废人,再帮不了薛景什么,但如果能这么死去,也算让自己有始有终,还能给薛景留下深刻的印象——
让薛景成长,最快的办法,就是他素里最信任最亲密的人,死在他的面前。
国师思考了很多的人选,但到头来,还是自己最合适。
两人亦师亦友,他也瞧着薛景长大,似父子,似亲友,似这天地间最亲密的双生物。
他的死,能给薛景带来最大的冲击,能让他清楚地改变自己对那两人的看法。
最好——不再手软。
薛景的使命,便是如此。
国师想到这,满意地笑了。
自己亲手打造的箭扎进自己的身体里,果然很痛。
不过第一把第二把第三把——痛过之后,也就麻木了。
他甚至感受不到金箭的存在。
他看见薛景朝自己奔来,这么大的人了,眼泪却是说掉就掉。
他看见薛景试图拦住金箭,反倒被割了一手。
血肉模糊的。
还好,金箭本就是他的属性,那些金光刺并不会伤害到他。
他看见薛景扶起自己,那模样,还像个小孩。
国师无奈,试图再劝告两句,只是一张口,却只能吐出满口的鲜血。
啊……说不出话来了。
国师无奈望天。
他张了张口,最终又闭上。
他听见薛景哭,问他为何如此,问他为什么要寻死,明明可以活下去的,说好的一起走的。
但是啊,国师心想。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个人走。
【薛景,你是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