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依依仍穿着轻纱舞衣,香肩半露,战战兢兢候在李复身后,心里是止不住的雀跃:今夜是她的翻身仗,若是事成,宋莺莺那蹄子还有什么脸在她面前叫嚣!要是命好讨了小周公欢心......做了侧室,罗浮也定会艳羡不已。
所以说啊,宋莺莺巴结着公子有何用?公子这般的人,看着就不动凡心,怎可能娶舞姬?!他的婚事,怕是算计地不留余地。
倒不如为自己打算,离了那处才好。
她瞧见小厮一前一后扶着小周公和崔质子离开后,低头抬眼觑了眼公子的背影,见他似是无言,提着裙摆就要跟上扶着小周公的小厮。
“等等。”就在方依依踏出两步时,李复叫停。
方依依眉头一皱,只能转身低头等候。
“今夜,你去质子屋里。”李复没有看方依依一眼,他视线幽深,追随周、崔二人背影,好似一条黏腻的毒蛇,思量着哪只猎物更好下口。
“公——公子!”方依依被这句话惊吓,顾不得害怕,惶然开口:“这......奴不是该去侍候——”
“你不去,自有人替你去。”李复轻笑一声,声音温柔仿佛飘在空中,幽幽地钻进方依依的耳中,“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
方依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张小脸煞白,她想起那次无意中瞧见公子吩咐侍从把刚进别院不听训的舞姬拖进暗房,再出门时依旧风度偏偏,嘴角噙笑,可衣袍染血,仿若索命阎罗的一幕。
她脚一软,“扑通”跪在李复身前,咬了咬腮边的软肉,试图止住打颤的牙齿:“奴不敢。”
“本公子供着你们吃喝,并非做善事,若要做善事,城中存义堂比你们更需救助。”李复仍是淡淡的语气,可嘴角弧度渐渐拉平,熟知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已在发怒边缘。
“你们,只需要听命行事。我,并不需要你们质疑我的决定。”
李复想起方才宴上崔玉腰间系着的东宫腰牌,宴上众人暗中奚落他这个主家之时,他曾想过立了新功的小周公出言驳斥,也想过出言敷衍过去,就是未曾想到一直形如透明的质子,以四两拨千斤的话轻飘飘揭过,顺势还提醒了众人他身上留着谢国王族的血,乃是执政殿下的亲族。
小周公最是好热闹,他先前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设宴相请也未拒绝,想来不乏见面的机会。
可崔质子,向来不曾在谁家的宴上见过,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便难寻!
崔玉是别国质子,与他相交恐有通敌卖国之嫌。
富贵险中求,能代殿下参宴,又有东宫信物,可见殿下对这位“表弟”也是有些情谊。
崔国皇子不少,质子又在谢国多年,万一再过几年,殿下心血来潮留他在谢国入仕......
可比小周公更能说上话。
李复心中盘算几番,权衡利弊,终觉着这步棋走了不亏,才掠过身前的方依依缓步离去。
“下不为例。”
嗓音清淡,飘散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