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元晴初已经平静下来,这世上的确有些人的情感比较淡薄迟钝,自己方才确实过激了,毕竟害了林姝的又不是他。
“抱歉,我当时……”元晴初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而少年及时打断了她:“你不用道歉的,我来道歉才对。我不太懂得这些,请你见谅。”
少女后悔的目光与少年希冀的眼神相撞,不由得一齐笑了出来,彼此间的隔阂也渐渐消散了。
“你是要去送信吗?我陪你吧!”少年看见她手中的信封,主动说道。
元晴初可不认为陈凌峰能像林姝这般纵容下人,“你不是贴身侍卫嘛,不用跟着陈凌峰吗?”
提起这人,景星只觉得反胃,“他跟着一群朋友偷跑去喝花酒了,眼下正忙着,可没工夫管我在哪!”
“他才多大啊就去喝花酒!”
算来算去,陈凌峰今年应该也不过十三四岁,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也不知那些好名声是砸了多少钱才换来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找到了薛家。因为不熟悉情况,上次与薛家人也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最后他们一拍即合——由这位有些武功的少年翻墙进去直接交给薛鹏。
这方法多少还是有些草率,元晴初担忧地在墙外踱步,直到看到少年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午后的街上,百姓大多躲回了屋里避暑,一男一女此时顶着太阳闲逛多少显得突兀,为了让密谋不那么明目张胆,两人最后选了家茶馆,用林姝破例给的“巨款”进了雅间。
楼下说书人讲的起劲,听众也捧场地叫好,伴着特有的茶水和清爽的穿堂风,燥热渐渐散去,多了点宁静和闲趣。
“在来京城之前,我们一家就住在洛县,地方不大,也不算什么富庶之地,但胜在百姓安居乐业,四时和顺。
父母疼惜我,不愿我被条条框框束缚,只道让我随心所欲,不必纠结婚嫁,不必顾虑余生,不违背法度和道德便好。
我看着邻家姐姐出嫁,鲜少与父母团聚;看一起长大的朋友早早接手家中生意,常为琐事烦心;看闺中密友被压着学女德女戒,变得沉静娴淑……
他们都羡慕我,就连现在的我都觉得那段时光美好得不像真的。”说到这里,少女看了眼窗外的街市,如此陌生,却无法逃离。
“看到林姝,就好像看见那些邻家姐姐,只是她比她们更苦一点。”抑制住鼻尖的酸意,元晴初轻抿了一口茶水,微苦的味道压下了涌起的情绪。
“林姝不可能一辈子等着薛鹏,他书信不回、杳无音讯,林家自然要为女儿重择良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岂是她一个温顺女子可以抵抗的?
可薛鹏不曾考虑,只一面,便认定林姝背弃了承诺。”要元晴初说,薛鹏可不算什么良配,只可惜林姝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那陈凌峰呢?”景星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但却始终像有一道屏障,将他与人类的情感分隔。
“他啊,明知林姝心中另有他人却还硬娶,大婚之日有意给她难堪,我可不觉得这人是真心爱重林姝。”元晴初皱起眉,想起那人当日的行为,摇了摇头,“对了,还要加一条喝花酒!”
“但这世界好像就是围绕他们三人而生的,准确来说,是围绕着林姝而生的。”
自第一次经历结束时,便以初见端倪,一切的灵力波动都源自林姝的情绪,而在林姝离去的时候,灵力也溃散了。
“你也发现了?”元晴初倒是没想到他这脑袋突然开窍,不过有记起他还有秘密瞒着自己,便也觉得正常了,“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应该是……想让林姝活着?或者是得偿所愿?”
景星赞同地点点头,注视着陷入沉思的少女,心中微微叹气:“可惜,自己什么都不懂,竟帮不上什么忙……”
穿堂风扑向雅间中的二人,驱散了些酷暑的郁气。回过神来的少女看着对方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迟迟没有进展而气馁,安慰道:“这次的时间很早,一切都来得及。我们得让薛鹏和林姝知道陈凌峰的觊觎之心,先生防备,再想办法阻断谣言的传播,直到薛鹏回来。”
“可我是陈家的侍卫,我能做些什么呢?”少年想到自己尴尬的身份,不免疑惑。
少女略一思索,眼睛一亮:“你是陈家人才好!”然后冲着对方招招手,那人附耳过来,“我刚刚透过阳光偷看了一眼信中内容,后日林薛二人相约在银光河畔赏花踏青,届时你想办法把陈凌峰引过去……”
直到残阳余晖映照在少男少女身上,两人才从茶馆里出来。
“糟了!林姝嘱咐我早点回去呢!”说着,元晴初脸色一变,急忙朝着林府的方向跑去,还不忘背对着景星挥挥手。
少年驻足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这幅画面,等到少女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才学着她的样子挥了挥手。
那狂奔的身影却无暇顾及景星是否同自己告别,因为她刚进院子就被林姝抓住了。
被衣着富贵的少女阴测测地看着,元晴初心里也有些发毛,只能讨好地笑笑,想蹭到她身边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