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做的饭若是没人吃,我可就要拿去喂村口的大黄了啊!”
老人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像是生怕某些人听不见。
少女压下怒火,率先开门走了出去:“我吃我吃!”又突然想到些什么,从荷包里拿出些银子,“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这些钱您收下吧,多亏了您……”
老妇人却脸上涨红一片,躲开元晴初的手,“谁要你们的钱了!快收回去!快点!”
看老人的样子是真的急了,少女只好将钱收了起来,无措地站在原地。
老人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想让自己看起来慈祥一点,但元晴初以为这是她发火的前兆,更加恭敬。僵持了一阵,老人气急败坏地留下一句“饭在桌上”,逃回了屋里。
总之,这一日几经波折,但终于落幕,难得安眠的几人在村子的鸡鸣声中匆匆到了第二日清晨。
元晴初醒来后先去看望了林姝,修养一天,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今日就能继续赶路了。
老妪恰好进来,没等她们发问便先提起景星的去向:“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去水井那打水了,一会儿就回来!”今日老妇人的语气明显温和了,倒让元晴初有些受宠若惊。
话音刚落,被提到的那人便急匆匆从门外跑进来,还不忘将打好的水放在院子里。
“他们的人方才已经进村子了,我们得现在就离开这里!”男子神情严肃平静,说出的话却令元晴初和林姝变了脸色。
知道景星不会拿这事开玩笑,元晴初毫不犹豫立刻起身搀扶起好了大半的林姝,待她站稳后又回了房间去取包袱。
自景星回来后,老妪便静静地立在一边,没有出声疑问,也没有开口挽留,就如一尊石像,注视着往来的行人。
在三人各自忙着收拾的时候,她缓缓动了,走到灶台边,装好了她准备的早饭,还有几块便于保存的烧饼。
回到房间的元晴初拿起包袱,犹豫片刻,还是掏出了张银票压在烛台下。
这位老婆婆虽然有时候说话严厉些,可却是这村子里唯一对他们施以援手的,不仅医好了林姝,还给他们提供住处和吃食。
同时出门的二人正巧遇上,不善言辞的老人将东西往元晴初怀里一塞,便又像往常一般躲进了屋里,紧闭房门。
倘若在初遇时,元晴初定会以为是不欢迎他们,可不过短短一天,她却看出老人的羞赧。
可惜他们没时间在这里不舍或是伤感,陈家人随时有可能查到这院子,若被抓住,他们就只能重复上一次的结局。
老人的院子后就是山,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好不好走,也顾不上原定的计划,只能一头扎进山里,很快消失了踪影。
“景星,你说我们在这林子里不会迷路吧?”林子里静悄悄的,四处长得差不多,似乎剥夺着人的方向感。
“放心吧,我最擅长在林子里找路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景星一直都没找到适合自己做的事,处处依靠有缘人,如今总算能展现自己的价值。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姝突然拉住了元晴初,“小晴,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把我交出去吧……”
“林姝,你在说什么?”元晴初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们费了这么大功夫才把她救出来,可她却说要再回那吃人的地方!
“我们逃不了的,他们会一直追着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算了吧。”林姝说着放弃的话,但眼中渐渐积蓄了泪水,紧握的双手指节泛白,身体不住地颤抖。
元晴初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林间却传来人群聚集的声响,与景星对视一眼,彼此确定了那是陈府的护院。
“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把你交给陈府那群人的!”低声说着,元晴初拉起林姝就跟景星朝着反方向跑去。
尚未被发现的猎物在林间穿梭,在不断移动的景象中寻觅着生的方向。
不知何时,女子的泪被风吹干了,那只被拉着的手紧紧地回握住少女的手,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一场不知前路的旅程,但这一切都比留在松城,好得多。
他们不知道陈府的人会追到哪里,那就不要停下步伐——藏匿在土坡下,栖身在山洞中……
终于,他们没再看见那些人的身影,他们跑到了晋城。
晋城是哪里?他们问路过的行人。
行人说的方位他们不懂,但他们明白了,晋城与松城受不同的州府管辖,松城人是管不了晋城事的。
多日未曾梳洗的三人以流民的身份重登了户籍。
林姝还是林姝,是还没被冠上他人姓的林姝。
用母亲在大婚那日偷塞的钱,她盘下了一间小铺子,请了几位郎中,开了“济世坊”。
开张那日清晨,她拉着元晴初不肯放手,只是静静地坐着,一滴泪水“啪嗒”落在少女手上。
元晴初不明白,只当她是终于能做自己喜欢之事,太过欣喜了。
“吉时已到,开张!”门外的小药童像个大人似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