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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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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看了几秒,“像……被撕烂又揉成一团的旧地图。”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第二张,红黑相间,像泼溅的颜料。

“油漆桶打翻了,泼在水泥地上,还没干透。”

第三张,大片模糊的灰色。

“……起雾了。很大的雾,站在山顶往下看,什么都看不清。”

第四张,对称的黑白图案。

“两座挨得很近的山崖,中间一条很窄的缝,光透不过来。”

第五张,动态感较强的线条。

“像……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电线,缠在一起了。”

第六张、第七张……他的答案开始变得多样:枯树扭曲的枝干、破裂的玻璃纹路、翻开的书页被水浸湿后的褶皱……

凌木敏锐地捕捉到一些共性:混乱(撕烂的地图、打翻的油漆、缠住的电线)、隔绝/阻碍(看不清的雾、透不进光的山崖缝)、脆弱/破损(枯枝、裂玻璃、浸湿的书页)。

没有直接的战争符号,但弥漫着一种不安定感和需要费力处理的状态。

直到第九张卡片,那是大片水彩晕染开的、柔和的蓝紫色。

凌木把卡片递到他眼前。

袁朗的目光在卡片上停留的时间变长了很多。他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些,似乎被那团柔和的色彩吸引。办公室里很安静。

“……像一片湖。”他开口,声音比之前松弛了一点,“傍晚的湖面,很平静。没有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那个画面,“或者……一大片薰衣草田,阳光晒着的味道。” 这次没有补充,也没有试图把它拉回“有用”或“危险”的框架里。

凌木放下卡片,合上记录夹板。她没有立刻分析,而是看着袁朗,目光温和而直接:“感觉怎么样,队长?沙盘也好,看图也好,弄完这一通。”

袁朗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才道:“有点……像被扒了一层皮?”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但眼神坦率,“不过,比对着毛线团强点。”

凌木也笑了,那笑意让她脸上锋利的线条柔和了几分:“您这比喻,实在是真诚。”她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姿态更放松了些,“沙盘里那只狐狸,睡得安稳,但挑了个有石头挡着的地方,还是蜷着的。那些‘过路的’,看着分散,可四面八方都有,离得也不远。您这‘安稳’,底下绷着根弦呢。”

袁朗没否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

“再看那些图,”凌木继续说,语气是探讨式的,而非诊断式的,“撕烂的地图、打翻的油漆、缠住的电线、看不清的雾、透不进光的缝儿、枯树、碎玻璃、湿了的书……您看见的都是些费劲的事儿,东西坏了,乱了,看不清了,走不通了。这跟您办公室里跟那团毛线较劲,是不是有点像?”

她点了点他膝盖上那点顽固的毛线碎屑,“东西本身可能不大,但‘搞不定’‘理不顺’‘弄不好’这个感觉,很磨人,对吧?”

袁朗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沉默着。夕阳的光线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

他承认凌木说得对。压力并非只来自枪林弹雨。大队的千头万绪,新人的磨合,铁路的期望,战友的托付,甚至……某些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关于未来的思虑,都像那些墨迹一样,混杂在一起,变成需要他费力去“看清”和“处理”的东西。

而“处理”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消耗。那只蜷缩的狐狸,或许正是潜意识里对一点不被干扰的“安稳”的渴望。

“至于那片湖,那薰衣草田,”凌木的声音放得更轻缓,“您看见了,也感觉到平静,觉着舒服。这很好。压力再大,人心里总得留一篇安静的地方,能蜗居的地方,能想想‘薰衣草田的阳光味儿’。”

她指了指房间四周温暖的日落色墙壁,“就像这屋子,铁路大队长让弄的,可能你们会觉得有点‘不实用’,但有时候,人就是需要点‘没用’的东西来缓一缓。绷紧的弓弦,也得松一松,不然真到要用的时候,” 她做了个轻轻折断的手势,“就危险了。”

袁朗抬起头,看向凌木。她的眼神很清澈,没有探究,没有说教,只有一种基于专业的理解和一种战友式的、带着点“你懂我也懂”的坦诚。

她说的不是大道理,而是把他自己投射出来的那些混乱、阻碍、脆弱和那一点对平静的向往,清晰地摆在了他面前。这比任何数据都更有力。

他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垮了一线,像是终于卸下了一点无形的重量。脸上惯常的那种带着审视和玩味的表情淡去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点真实疲惫的平静。

“凌木,”他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带着点沙哑,却有种几乎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你这屋……能抽烟吗?”

“抱歉队长,规矩不能坏。”凌木笑了笑,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大块巧克力,推到他面前。

然后,她起身走到窗边,把百叶窗拉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傍晚微凉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吹了进来,冲淡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袁朗看着巧克力,有些哭笑不得。

“没人说只有小朋友才能吃甜的,再说了您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孩……”凌木转过身面对他,“而且从理论上来说,巧克力可以让人感觉愉快。”

于是袁朗掰下一块放进嘴里。

窗外,营区的灯光次第亮起,远处训练场上的口号声似乎也远去了。

沙盘盖布下,那只蜷缩的狐狸依旧安静。墨迹卡片上,那片蓝紫色的湖水(或薰衣草田)仿佛也映着窗外的微光。诊室里,只剩巧克力的甜味,和一种奇异的、紧绷过后的宁静。

后来,A大队的战士们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张来自木兰的心理调查表,说是调查表也许不太合适,那些纸上面往往都是一些有意思的问题或者小测试,所以战士们都很愿意去填写。

总会有人被叫到那件布置得很漂亮的心理咨询室,不过那是一件很放松的事情,而且木兰一定会给你一块超级大的巧克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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