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硝烟和皮革混合的味道,这是高危任务前紧绷到极点的氛围。
三中队全员正襟危坐,目光聚焦在投影幕布上那所被红色标记圈住的京城重点高中——M中学。冰冷的数字触目惊心:超过1200名师生被劫持,恐怖分子宣称在建筑关键节点和通风系统内安装了“足以让半个街区回归原始”的大当量炸药,以及一种“无法被现有技术完全清除”的生物制剂。
幕布前的袁朗,褪去了惯常的散漫,像一把擦亮的军刀,寒气逼人。他的声音不高,却砸在每个人心上:“‘净化’。国际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成员构成复杂,多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和某些领域的专家,思想极端,手段残忍。他们的诉求——”他停顿了一下,屏幕上打出刺眼的标语:“‘摒弃科技,回归本源,以毁灭促新生’。”
“嗤——”一声压抑不住的嗤笑打破了死寂。章齐乐,代号“炮仗”,拧着眉头,满脸写着荒谬:“扯淡呢吧?一群念书念傻了的疯子?放着好日子不过,玩这套?还‘净化’?我看是脑子进水需要净化!” 他看向袁朗眼神里带着浓浓的不信任,“又想玩我们?队长,你们这演技下降了啊。”
“炮仗,闭嘴。”齐桓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铁压下来。他眉头紧锁,目光扫过那些模糊但狰狞的恐怖分子照片和复杂的建筑结构图,担忧像藤蔓一样缠绕。
他下意识地,目光在斜对面的两个硕士生身上停留了一瞬——凌木穿着作训服,寸头衬得侧脸线条清晰利落,像一尊线条冷硬的雕塑,只有微微抿紧的嘴角泄露着凝重。陈默,这个总是像小太阳一样暖烘烘的技术专家,此刻脸上没了半分笑意,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
陈默看向队友们,他的目光锐利得能割开空气,声音却带着滞涩:“队长,炮仗……这事,邪性得很。” 他吸了口气,像是在积攒勇气,“‘净化’……我和凌木在大学时,接触过他们的东西。那时候……我们甚至觉得,他们描绘的那个‘纯粹’的世界,听起来……有点道理。”
简报室里瞬间死寂。袁朗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猛地钉在陈默脸上,随即又转向凌木。章齐乐张着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个同期战友,目光从一个人脸上跳到另一个人脸上。连一向沉稳的齐桓,喉结都滚动了一下。
凌木没有回避那些目光。她抬起头,深邃的眼窝里,那双常含戏谑的眸子此刻沉得像两口古井,映着幕布冰冷的光。
她的声音不高,平稳,却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陈默说的是真的。‘摆脱机器的奴役,回到生命最本初的呼吸’……在实验室熬通宵,在沙盘前推演到头昏脑涨的时候,这种话,是最完美的乌托邦。” 她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点自嘲的味道,“年轻,自负,以为自己能免疫所有糖衣下的毒药。我们……太容易就被那种‘理想’的光晕晃花了眼。”
陈默点头,接过凌木的话,语速加快,带着一种急于剖白的迫切:“对!他们用最严谨的逻辑,最犀利的批判,包装着那剂毒药!等你被那套‘悲悯’和‘真理’吸引,想靠近看个究竟时,才发现下面是尸山血海!他们的思想,像钢铁浇筑的牢笼,一旦进去,想出来就得脱层皮!说服?”
他猛地转向袁朗,语气沉重得如同背负着巨石,“队长,凌木的专业水平我们都知道,但面对‘净化’的核心层……成功的可能,几乎是零!更要命的是,他们玩心理战是大师级的,靠近他们的人,搞不好会被反向洗脑,自己先陷进去!”
袁朗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陈默和凌木之间梭巡,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他沉声问:“凌木,你的看法?”
凌木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那是一种高速思考时她惯有的习惯。“常规谈判的路,被他们用‘信仰’彻底堵死了。”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队友,最终落回袁朗,“但我和陈默都几乎是零距离接触过“它”,我们更清楚他们那套‘真理’最怕什么。”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他们越坚信,骨子里就越恐惧——恐惧自己的‘神像’裂开一道缝,恐惧耗尽生命推动的‘净化’,最终被证明是场荒诞的笑话。我们需要的,不是劝降,是找到那个裂缝,把恐惧灌进去,让它自己从内部把‘信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