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郊深处,四合院内灯火通明。
两只脑袋正蹲在树梢,打眼儿一瞧,只见院外的空地上并没有人防守。
落长明:“能不能看见内院?”
游无晓:“看到了,里面蹲点守着的人,跟兆丰年上报的人数差不多。”
今天刚有人进去过,防守竟然还是那么松散。
是刻意制造的假象,等人上钩;还是说,真的没有那么多人手可以支派?
两人从树梢上无声跳下来落地,又一路悄悄绕到一处后院的落,据兆丰年交代,从这里下去就是茅厕,没什么人看着。
而这里的墙也是最高的,他们用了老办法进墙。
落长明在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一双眉头不自觉皱起,又迅速松开,只觉得自己脚踝有些钻心的痛。
不过好在游无晓已经背过了身在看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
落长明:“照你之前告诉我的,王桑德起码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快两百岁,这已算是高寿,又在朝廷里做过高官,怎么会信长生这种事?”
游无晓道:“也许就是一个‘贪’字。”
落长明凑过来一起朝院内看,不自觉便与游无晓越贴越近:
“说不通,他们这些人,一般根本不会信长生。”
虽然他们天乾国信奉的是道教,但在官位上越坐越高的人,越不会相信长生。
钟无期也曾经亲口向他印证过这一点。
落长明心里还没想完,身前的人就突然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倏忽放大在他眼前,未免让他心里的心跳突然停了一下,脚下刚后知后觉退后半步,就被游无晓一手拽进怀里,一手捂住嘴,躲回到了墙后。
游无晓:“嘘。”
墙外响起零散几声脚步,正逐渐向这边走近。
“你们昨天去县里搜,真没搜着那小子?他还能凭空蒸发了不成。”
“蒸发不蒸发的,反正是没搜着,老爷发话了,叫这两天就把这里的场子清掉,换个地方做。”
“这换一下老麻烦,小孩儿倒是好办,那几个大炼丹炉就难搬,还得找个由头避人耳目……”
落长明听着外面两个家丁的对话,眼珠滑动一转,被捂住的鼻息轻轻呼吸间,闻到的都是一股清淡的雪松香。
现在王桑德在榻上病怏怏躺着,真正能做主的老爷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亲儿子。
那么他们说的那个老爷,九成就是这个王桑德的儿子了。
墙外的两个家丁越走越近,火把火光下的影子已投到了他们眼前,这正是偷袭换身份的好时机。
落长明是这样想的,却不敢保证游无晓同他想的一样,他刚抬起胳膊准备肘击对方,却不料先一步被对方伸手压制了下去。
落长明:“……”
他没了办法,心下一横,干脆伸出舌头在游无晓得手心里只轻轻舔了一下儿,下一秒便立即收回舌头,一点迹象都不留,直叫人疑心方才究竟是不是他做了这样的事。
游无晓果不其然立刻松了手,像是被油灯的火舌烧过似的,麻麻的又不疼,只当是被猫儿挠了一下儿。
“我知道你的意思,”游无晓无奈地看他,放低了声音,“再等等。”
落长明神色有些不解,不知道他究竟在等什么,不过也没有贸然自己行动便是了。
游无晓只脊背靠墙,等着两人举着火把朝前走,一直走到茅厕门口的时候,才朝前猛然一扑,将其中一个家丁拽进了茅厕里。
落长明见状连忙跟上,将另一个人的嘴死死捂住,一样拖进了同一间茅厕里。
两人同时掌作刀状唰落,将双眼充满惊恐的家丁劈晕剥下外衣,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游无晓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转眼看见骄少爷还在系腰带,干脆直接上手帮忙系,正打着漂亮的结。
他这时候才发现,落长明的腰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来,要细很多。
这么一想,脑子里就不受控地想起刚才掌心里的触感,手上系结的速度不禁放缓了下来。
落长明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在想什么?这种时候还有空走神?”
游无晓面不改色:“想你不愧是落少庄主,一看就没干过夜里偷袭这种事。”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先上一步,他们的影子就会暴露在火把的火光之下,一旦给了家丁反应的时间,偷袭就会变得麻烦一点。
一个结到底是系好了。
他松开手,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火把,将其中一把递给落长明。
“你打算怎么办?”
落长明接过火把的神色一凛,他今天到这儿,当然主要是为了把孩子都救出去,另外便是要看看王家研究柏樱丹的方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当年落麟虹站在汤家的火场里,早就亲手将柏樱丹的方子扔进了熊熊大火中,被烧成一堆灰烬,拼也拼不起来。
这都是当年许多人看见的事,却也挡不住仍然有人以为,落麟虹早就先将那方子私藏了起来,烧掉的不过是假的罢了。
落长明举着火把,脚下毫不犹豫向外走去。
如果今天还有柏樱丹的方子现世江湖,岂不是坐实了污蔑落麟虹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