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此听见前方动静,掀开车帘看个究竟。那男子一见到尤此的面容便止不住欢喜,下意识朝尤此走去,可刚一举起步子就被魏各抬臂拦下了。
“你拦着我作甚,我是游敕的朋友。”
不知怎的,一听见这个名字,尤此就觉心头无端发紧,干胀发涩。
尤此跃下马车,目光短暂地扫了一眼男子,又是一张让他感到陌生的脸,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一张令他莫名不悦的脸。
他这次不会直接去问“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等等向他人暴露自己“失忆”一事的问题了。
只有禾丰知道他卧病醒来后“记忆受损”,遂径直走向禾丰,悄声问:“小丰,这人你认识吗?我不记得了。”
禾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摇了摇头。他在听到“游敕”两个字的时候就意识到此人是旧识,但他又从来没见过,料想是监镇府的人。
系统:“他是廖故鸣。”
你认识?
系统:“以前帮助过原主,你问问他发生了何事,他怎么伤成这样……”
“我爹赌博欠下巨债,那些债主找不着我爹,便追上门来,揪着我要钱。”廖故鸣捏着手帕擦拭着手上污泥与血渍,“我实在拿不出,就遭了他们一顿毒打殴辱。”
系统:“他爹竟然还没戒赌。”
你跟他很熟?连他爹的嗜好都知道……
系统:“不熟,他对原主有恩,能顺利除掉监镇,多亏了他帮忙。他爹原来在监镇府当差……”
他之前从谭巷口中听闻监镇离奇死亡后,就怀疑过监镇的死不那么简单。加之之后了解到游敕与监镇的恩怨后,便断定监镇之死定然与游敕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躲过官府的查究和猜疑,未被抓捕。不过这倒也不重要,坏人没得到好下场就行。
自廖故鸣登上马车之后,马车便没再往前行驶,稳稳停在了原地。车夫坐在车前的驾座上,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尤此的吩咐。魏各与禾丰垂手而立,时刻注视着车厢与周围的动向。
他们此刻置身于郊外,静谧空旷,唯有微风撩动车帘的细微声响。
廖故鸣警惕地看向车帘外,唯恐债主再次追上来,怯声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的,我能否在你府上借住几日?你今已为官,那些人断然不敢擅闯府邸。”
尤此面显为难,“可我要出远门,这几日都……”
“不碍事,我晓得你如今公务冗繁……”廖故鸣擦拭着衣裳,细声慢语道:“那次过后,我们也许久未见,此番贸然前来寻你,是我唐突。我知晓此事有些麻烦,你有所顾虑,也是应当的。”
……
这人嘴上是镶篦子了吗?
要不是看在廖故鸣帮过原主的份儿上,他是真不愿与之磨嘴皮子。
尤此耐着性子,道:“我不是嫌麻烦,我真要出远门。这样吧,你直接去我府上,府上有人招待……”
廖故鸣说出一句颇为注重礼节的话:“主人都不在府,我怎可贸然前去?”
反正你也贸然一次了,不是吗?
系统轻笑一声:“你不喜欢他吗?”
尤此心里反问:你喜欢他?
系统:“怎么可能?”
那你喜欢谁?
系统:“你。”
这还差不多。
廖故鸣亲眼目睹了尤此的眉毛由皱变展、从严肃到满意的过程。兀自以为自己的意图得逞,眼中愉悦非常,似要出声。
尤此咳咳两声,率先开口:“你爹欠了多少债?要不,我替你还了吧?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追着你不放了,你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廖故鸣那双水灵灵的眼里泛起一丝恼火,“我知道去你府上借住让你烦忧为难了,那你也不用这样侮辱我吧?”
侮辱?这人大脑是条羊肠九曲小路吧。
“你明知我不是贪图钱财之人……”
不好意思,我真不知。
“况且你的钱财也并非大风刮来,我怎可轻易受之?再者,若我爹之后仍然执迷去赌,追债者再找上门来,难不成还能次次赖你相助?”
“听你这意思……”尤此眯了眯眼,“就是非要去我府上住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并没有强人之意,既然此事让你为难,那我便不再叨扰了。”
廖故鸣略显刻意悻悻起身,一把掀开车帘,“我知道我那次并未帮上多大的忙,但你心怀感恩,曾许我若我有难,可随时相求……”
尤此呵呵一笑,“多大”这两个字还可以再咬重一些。
系统:“原主以前确实许诺……”
“听说你曾病卧几年,想来是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