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打量了一番周围，发现这地方是监控死角，不会有什么后续麻烦就抬腿继续朝楼上走去了。

他的工作相较于路北他们确实要轻松简单很多，只负责简单的人口登记。但不管到哪一层，几乎都能听到悲切的哭声，甚至在做人口登记的时候，有家中亲人尸体被抬走了的人拉着他哭求，说是后悔了，能不能把他们的家人还回来。

余然看着那一张张布满泪痕的脸，即使早已见惯了生死，心脏也如同刀割一般疼痛着，难受不已。

这该死的天灾，为什么要来？造成了这么多家庭的悲剧。

余然做完整整12层楼的人口登记后，已经是身心俱疲了，甚至为不久之前自己还觉得工作轻松的念头感到可笑。

亲眼目睹生死离别，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余然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路北还没有回来，他强打着精神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将自己扔在了床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发呆，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

与此同时，路北一行人已经抵达了21楼。在20楼处理他们家隔壁那对老人的尸体时，他特意观察了一下自家门口的痕迹，确定余然已经回了家，一直提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21楼只有一户人家进行了报备，处理完了那户人家的尸体后，他们应该去22楼了。但刘飞此刻却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双眼频频看向某个方向。

路北见他这副模样，瞬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昨天早上在群里刷屏的徐娟就是住在21楼，可能是没有向物业报备，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不是状态好了些。

但路北却觉得徐娟丈夫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并且刘飞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才会犹豫不决。

他思索了片刻，说了句，“还是去徐娟家问问吧，看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这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如果对方的丈夫真的去世了，尸体是一定要被抬走的，不可能任由其腐烂。

刘飞立刻点了头，“行，那就去问问。”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徐娟家门口，只是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名志愿者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们都是住在这一栋楼的，徐娟昨天早上的业主群刷屏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现在敲门又得不到回应，实在让人控制不住往某些糟糕的方面想。

刘飞脸色变了变，敲门的动作又重了几分，一边拔高了声音喊道，“徐娟？徐娟你还好吗？能不能回一声？”

“徐娟，我是物业的人。”

“徐娟，你丈夫不是需要去医院吗？现在气温降了很多，我们……”

这句话还没说完，面前原本怎么敲也得不到回应的门突然从里边打开了，空调的冷气瞬间溢了出来，也露出了徐娟那张苍白憔悴到了极点的脸。

恍惚中给人一种错觉，这不是站在某人的家门口，而是站在医院的太平间。

徐娟的双眼肿胀不堪，显然是哭狠了，但眼神却很亮，一把抓住刘飞的手腕，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你们终于来了，请尽快把我丈夫送到医院去。”

“只要去了医院，他就会好的。”

“速度一定要快啊，不能再继续耽误了。”

徐娟的步伐很快，几步间就到了里面卧房的门口。

路北两人也跟着进了屋，尸体的腐臭味瞬间无所遁形，只是不知徐娟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站在外边时竟没有闻到半分。

路北心情有点沉重的来到了卧房门口，刚好看见徐娟坐在床边，一脸温柔的对着床上已经有了明显腐烂迹象的男人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然后催促着一旁神情复杂的刘飞，“我已经和我丈夫商量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现在就出发吧。”

一室寂静，谁也没有回话。

路北看着面前这个明显已经魔怔了的女人，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在徐娟露出不悦的神情，准备再次催促的时候，刘飞咽了咽口水，艰难道，“徐小姐，您的丈夫已经、已经……”死了。

他始终无法对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说出最后两个字。

徐娟脸色却突然变了，一把抱住床上的男人，满脸戒备的瞪着他们，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丈夫还好好的！”

“谁也别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