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降临后第二个白天。
莫虞懂得了趋炎附势是多么爽的一件事。
柏由似乎很忌惮郁斯河,在郁斯河明确表现出对莫虞的亲近后,便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只常常用阴森的眼神注视他。
莫虞懒得管,柏由跟学校里某些人没区别,就是越搭理越来劲的,晾着他他就老实了。
同一屋檐下的其他贵族生,则更不敢招惹莫虞,以及莫虞庇护的林崇。
“尤加……?”被问到的贵族生受宠若惊,为莫虞指了个方向,“他现在大概在地下室,不过,你最好不要过去。”
“谢谢。”
一路问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答案,莫虞便决定去一探究竟。
*
“……当时这家伙是这么跳的吧,高难度啊,学不来学不来……”
“吓我一跳,跟鬼附身似的。”
“怎么做出那么丑的姿势的?”
“好恶心,是不是还吐白沫了来着……”
“你那什么病,该不会传染吧?让我变成那样还不如去死啊哈哈哈哈哈……”
“问你呢?什么病?自己有病还出来乱晃,真够晦气的。”
台球室里,几名贵族生,或站或坐,都是居高临下。
被他们取笑的尤加,面色难堪,肢体僵硬地坐在贵族们的包围圈之中。
“你们几个,一辈子都不会生病是吗?”莫虞悠悠的嘲讽声由远及近。
"一旦生病,就收拾收拾准备去死吧。"在几人面前站定,莫虞温柔道。
被恶语相向的贵族们俱是一静,像是不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玩玩而已嘛。紧张什么。”为首的贵族生看向莫虞满含轻蔑的眼睛,突兀地笑了声。
莫虞也冷笑了声,随手抽出一支台球杆,像赶野狗一样把众人挥向一旁,赶得连连后退,与尤加隔离开来。
“同意跟你玩了吗?”
为首的贵族生不甘:“凭什么只骂我?”
“好吧。”莫虞无差别扫射起来,“你们都很低级。”
被顺便骂了的几个人,闻言反应各异,低头的低头,摸鼻梁的摸鼻梁。
——有点被骂爽了。
莫虞却不再说话了,接收到的奇怪眼神令他恶心。
“怎么了?继续呀。”有人问。
*
“没必要吧。”
——来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郁斯河。
“没必要和他们说话吧。”郁斯河到莫虞身边,再强调一遍。
“你们沈会长没告诫你们,禁止欺凌行为?”扫一眼莫虞手中的球杆,郁斯河了然,通知贵族生们,“自觉去劳动吧,劳动很光荣。”
莫虞心中暗笑,没想到郁斯河那些淡淡的贱话,用在别人身上竟是这么悦耳。
捉弄尤加时还趾高气扬的贵族生们气焰大减,低眉顺眼地就要离开地下室。
“等等,”莫虞叫住他们,“道歉。”
贵族们又折回来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
“一个一个来。”莫虞提醒。
特招生像指挥交通一样用球杆示意每个人向尤加低头道歉,通过一个才放走一个。
人全部离开后,郁斯河也走向门口。
脚步顿了顿,疑惑莫虞怎么没有跟上来。
“你找我有事?你先走吧。”意识到郁斯河是在等自己,莫虞打发了句,“回头再说。我跟他还有点事。”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郁斯河折回来,“我是来打台球的。”
“哦,”莫虞刚好把手中的球杆递给他,“那你慢慢打,我跟他还有点事,先走了。”
郁斯河接过球杆,莫名其妙地笑了:“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莫虞无奈,“问你你又不承认,现在好了我和别人约好了,有点事你先走吧。”
“有什么事?”郁斯河追问道,“有什么事是你们两个能聊我们三个不能聊的。”
“你来。”莫虞朝他勾勾手掌。
郁斯河弯腰,自觉将耳朵凑到莫虞嘴边。
莫虞原本没打算离这么近说话,对方都凑上来了只好将就,轻声说:“两个人聊的当然是秘密啊。你别闹了行吗?这是人家尤加的秘密。”
郁斯河听完,并未回忆起来自己都听到了些什么,只感觉耳廓毛茸茸的。
他直起身,把球杆递回给莫虞,走了。
*
旁观全程的尤加,试探问道:“……我还在吗?”
见人走远了,莫虞直奔主题:“我查过了,参加宴会的学生,一共83个。前天晚上第一批客人离开时,有6名学生也走了,后来被困在庄园的一共是77人,直到今天,也是77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所说的‘多出来的人’,有什么特征,还记得吗?”
未曾想对方却是一脸茫然:“什么多出来的人?”
莫虞:“第一天晚上,你来找我了吧?”
尤加回忆道:“是……本来想当面向你道谢,但是后来那个谁来了,我就走了。”
莫虞继续提示:“你当时不是说,发病是因为,你看到了现场有多出来的人?”
尤加面上的迷茫不似作伪:“我有说吗?”
莫虞咬牙,试图帮他回忆:“你是抱着我说的,你当时情绪特别激动,我挣脱不开。”
“怎么可能?!”尤加大惊失色。
尤加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喃喃道:“你为了救我,甚至不惜弄脏自己的手……我怎么好意思……再占你便宜呢……”
莫虞将信将疑地瞪着他。
不是尤加,还能是什么?
冰冷坚硬又无法挣脱的怀抱,是什么?
……
下午的时候,物资所剩无几。
依旧是沈业文带人去附近的存放点取物资。
只不过这次,他叫了莫虞一起。
庄园里目前有两辆车。
风暴来临当晚,不巧各位贵族生的司机们在送完人后便将车开回了学校,预备次日来接。
只有沈业文是后来独自开车匆匆赶来,车就停在附近。
除沈业文的车外,仓库里还有一辆闲置的。
*
风力稍缓,沈业文拉开副驾车门,邀请莫虞上车。
见状,剩余三人便自觉去开了另一辆车。
即便风雨暂歇,随着车速的不断提高,玻璃还是狂响着,雨丝如针,一枚枚扎上前窗。
沉默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