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七呆住了:"去、去哪?"
"胡人不是要粮道吗?"裴砚川拾起染血的旌旗绑在陌刀上,"我们送他们一份大礼。"
七日后,云州东南三十里的鹰峡谷。胡人将领查干巴日望着谷口突然出现的残兵,轻蔑地举起弯刀。这些南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敢拦路?为首的查干巴日戴着狼头铁盔,鼻环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南蛮子来送死了!"他举起镶嵌宝石的弯刀,刀柄上坠着的七枚铜铃叮当作响——每杀一个将领就多一枚铃铛,现在其中一枚还挂着裴大将军的玉佩。
"放箭!"
箭雨落下时,裴砚川突然大喝一声"伏!"。五十名伤兵齐刷刷躲进事先挖好的土坑,箭矢全部落空。胡人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峡谷两侧突然滚下无数着火的粮车——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军粮。
当箭雨袭来时,裴砚川的士兵们突然钻进覆着马皮的雪坑。胡人的火箭点燃了伪装成粮车的火油桶,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个前锋队。
"是火油!"前锋骑兵惊恐地发现车上泼的不是粮食而是黑漆漆的液体。火借风势瞬间蔓延,狭窄的谷道顿时变成炼狱。
裴砚川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率残兵从侧翼杀出,专挑惊慌失措的落单骑兵下手。刀锋突然旋出惊艳的弧度,将偷袭者连人带枪劈成两半。血雨中,他仿佛听见幼时祠堂里戒尺破空的声音,混着父亲严厉的呵斥:"手腕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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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裴砚川跪在祠堂冰凉的石砖上,面前《孙子兵法》摊开在"九地篇",墨迹未干的宣纸被窗外飘进的雪粒晕染。
"抄完才能用晚膳。"裴大将军立在祖宗牌位前,铠甲未卸,腰间佩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说说,错在哪?"
小砚川梗着脖子:"儿不该偷练陌刀!可《六韬》明明说'兵不杂则不利'..."
"啪!"戒尺砸在案几上,惊得烛火剧烈摇晃。父亲的身影在墙上投下巍峨的阴影:"裴家枪法还没练熟,就敢碰陌刀?"
此刻雪原上的裴砚川突然轻笑出声。他拔出插在敌将胸口的陌刀——这套被父亲斥为"旁门左道"的枪法,此刻正滴着胡人的血。
刀尖刺入胡将咽喉的瞬间,对方狼头铁盔下的眼睛瞪得滚圆——这个南蛮子的招式,竟带着漠北刀客的狠绝。
"父亲..."他对着风雪呢喃,"您看到了吗?"
裴砚川从浓烟中杀出,陌刀划过一道银弧,将查干巴日的帅旗连旗杆劈成两半,伤口崩裂的血染红了半边铠甲,"裴家军——杀!"
这场后来被载入《北征实录》的"鹰峡谷之战",成了永安十五年最富传奇色彩的一役。五十残兵歼敌八百,烧毁胡人半数攻城器械,迫使胡人大军推迟进攻京畿的计划。而当朝廷援军赶到时,只见峡谷入口处插着一杆残破的裴字旗,旗下整整齐齐码着幾十具南人士兵遗体,幸存的五名亲兵在峡谷口垒起尸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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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瑾瑜在老宅翻出一匣旧书。最底下压着泛黄的《孙子兵法》,边角处满是稚嫩批注。
"表兄罚抄本?"她指尖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在某页停住——"九地篇"的空白处,有人用朱笔画了柄陌刀,旁边小字力透纸背:「陌刀实在威风,待我当了大将军,定要创套新枪法。」。
仿佛看见十岁的裴砚川正趴在窗外偷看——那小子脸上还带着戒尺的红痕,却冲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表妹替我保密"。
窗外雨打芭蕉,恍惚间似听到少年裴砚川不服气的顶嘴:"《军争篇》还说'悬权而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