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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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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那双锋利堪比鹰隼的眼睛。

“咔哒”,剑锋归鞘,那双眼里的精芒也消失不见。

刘狰掀眸看向对面的绿服少年,神情透着冷酷:“我明明半月前就教人送你出城,你为何不走?今日与陆依山在象姑馆遭逢,也是你有意为之吧?”

“王爷久读兵书,果然不是外人口中只会舞刀弄枪的屠狗辈。”修罗琴白鱼也似的手指拨弄着几根竹签,说话毫不避讳,似乎根本不担心刘狰会因而同他翻脸。

果然,刘狰面色微变,忍了半刻,到底没有发作。

“你想逼我就范?”刘狰冷声问。

修罗琴笑笑:“既然吴家子的命案没能把安陶拖下水,与其等她穷追猛打牵出当年事,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王爷熟读兵书,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您应该清楚。”

刘狰提了音量:“你可知这是谋逆!”

修罗琴放下竹签,食指与中指扫弦似的一拂而过,签子劈啪飞落一地。

“王爷也会说谋逆?”他姣美的双眸掠过骇人的寒光,“当初您盗卖军粮时,可曾想过那也是资敌叛国的重罪?”

刘狰哑然,坚毅如巉岩的脸庞,一瞬间像被雨滴击穿。

虚空猝不及防地暴露出来。

修罗琴踩着他的痛脚,步步为营:“王爷做事不干不净,留下一屁股烂账,要不是我们找到那女子拖垮了方家,您怕是早就被流放极边,受尽凄寒苦楚而死。还有那之后,又是谁代替加嫘族,支撑起您的边市交易,王爷都忘了不成。您仓廪既丰,便想学人家做忠义臣子,您也配?”

望着面色迅速灰败的刘狰,修罗琴放柔了嗓音。

“九目天珠现世,人们很快会把嫘祖庙尸案同王爷联系在一起。皇上已对藩地起了疑心,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肯追究壬寅宫案的真相,今时种种,王爷焉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只可惜了王妃和她腹中的小世子。”

刘狰只余灰烬的眼底重新燃起光亮,身体又像一块投井之石急遽地坠落:“你说柔儿她......”

修罗琴眸含温情,“孩子总归不能没有生身父亲,王爷您说是不是?”

汉王年纪轻轻封了王就了藩,成婚却是极晚。王妃也非什么名门淑女,而是和他的母亲一样,是屠户的女儿。

但刘狰和她的感情相当好。

听了修罗琴的话,刘狰隐约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

这张网的缘起,兴许比修罗琴提出利用嫘祖庙尸案拖郡主下水还要早,兴许从七年前壬寅宫案开始,就已露出了端倪。

可是刘狰没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为了柔儿跟孩子,他必须拼了命从这张网中挣脱出来。

“我只有带入镇都的五千亲兵,逼宫,是远远不够的。”

修罗琴将竹签一根根捡起来,在桌案上摆出形状,他说:“王爷金尊玉贵之躯,怎敢劳烦您做逼宫这样凶险的事。您要做的,就是以缉凶之名,将这五千亲兵撒出去。”

“缉凶?缉什么凶?”

修罗琴放定最后一根竹签,箭镞直指向内,他同时竖起一根手指,点点自己,“我。”

“修罗琴利用三小姐混进宫中,大约不止为了面圣那么简单。”陆依山道。

想到叶思雨,叶观澜表情有些凝重:“假使天子在接风宴上出现差池,叶家第一个难辞其咎,为着我东宫待诏的身份,太子只怕也不能幸免。届时,汉王尽可以陛下兄长之名代掌局面。然而此举究竟是兵行险着,汉王也许一开始并不知情,或者说决心未定。直到修罗琴抛出九目天珠,他清楚自己再也脱不了身,只能选择合谋。”

陆依山的猜疑,给叶观澜提供了第三种思路。

九目天珠的出现,不一定是陷害,它意味着汉王与修罗琴之间的确存在某种关联,但未必就是他们一开始揣测的指使和被指使。

叶观澜合理怀疑,修罗琴才是这段合谋关系的主导者,他抛出天珠,不是做给他们看的障眼法,而是代其身后势力,逼迫汉王破釜沉舟。

蝮蛇刺青的真相,到这里仅仅是一个开端。

“督主想不想看一看这条毒蛇的真面目?”叶观澜问道。

陆依山握着二公子的手,轻轻向前一带。四目相对,两人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野心和疯狂。

陆依山微哂:“这可真是个大胆的计划。”

叶观澜平静地答:“引蛇出洞,方能掐其七寸,一举制敌。”

陆依山静看公子良久,然后说:“这不是你的梦魇,你不必为此牵涉太深。”

叶观澜笑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梦魇?

前世父亲因舞弊一案获罪下狱,兄长身遭祸连,被迫带兵远走,根本无缘窥见军粮盗卖之事。

后来,鞑子踏破悬谯关口,叶家军且战且退,受困沣城。

鞑子的铁骑截断了叶家军的粮食补给,使得本就伤亡惨重的沣城大营雪上加霜。

但其实到这里,叶家还不算穷途末路,邻近彰德军储仓中的存粮,足以支撑到援军到来。

然而等叶家军的斥候千辛万苦赶到彰德,打开却发现,面前只是一座连稻壳都不剩几粒的空仓!

而今真相昭然若揭,空荡荡的彰德粮仓,面黄肌瘦的叶家军,欢喜压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的重量,还有如鬼似魅的幢幢蛇影......皆如走马灯般从叶观澜眼前一一闪过。

他不自觉掐紧掌心,话中带上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狠绝。

“王虺害国,虽毒,人当灭之。”

陆依山望着这样的二公子,背衬着烛火的脖颈分明如瓷胎一样既润且薄,给人以玉暖生烟的易碎感,却在俯首的刹那,将竹的纤而不折突显到了极致。

他不可否认,自己总是一再地耽溺在这样的侧影里。

陆依山指尖前移,跟着就触碰到日间被公子负气藏起,又因混乱无暇处置,只能偷偷塞进床褥下唯恐被兄长发现的“铃铛”。

这只是公子一念之差犯的小小糊涂,却让九千岁宛如揪住了狐狸尾巴般。

那“叮铃”一声响,瞬间将叶观澜眉宇间的戾气杀了个干净。

红潮泛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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