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明一呆,下意识地摇头。
“不可能,赵老头就是欠赌债赔上了性命,赵夫人更是用一条腿,要赵天赐发誓绝不沾染赌博。”
“赵天赐这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最是听赵夫人的话,他绝不可能去堵。”
夏盈初笑着将书案上的纸条递给他,撑着下巴说道。
“可是,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信,你自可到赌坊去核查。”
孟昭明一呆,抓起那张纸看了又看。
“这,这怎么可以肯定是赵天赐的笔迹?他家境贫寒,如何……”
“瞧,这是什么。”
夏盈初将方才赵天赐写的纸摊开,孟昭明又是一呆,却坚定地摇头。
“赵天赐绝不会去赌。”
“你为何这般肯定?”
夏盈初挑了挑眉,孟昭明肯定地点头。
“直觉!”
“噗——”
夏盈初哈哈大笑,直笑得眼瞳微湿。
“直觉?孟捕头,办案要讲证据的。”
女子笑着轻抚眼角,漆黑的眼瞳中好似藏匿着千言万语。
“孟捕头,没有证据,就是本官身陷囹圄,同样也无法脱身,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孟昭明微怔,忙低下头。下一瞬蓦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大人。”
男子的脚步在门口顿住,随后转过身认真地说道。
“我会找到证据的,证明赵天赐是无辜的。”
“好啊,我很期待。”
女子笑吟吟地说着,却好似不相信他一般。孟昭明抿了抿唇,低着头蒙头往外冲。
直到院子彻底安静,夏盈初脸上的笑慢慢收敛,低头细细将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纸抚平。
“主子,孟捕头能找到证据吗?”
雪梅捧着茶盘怀疑地站在门口,夏盈初轻笑着说道。
“不要小瞧年轻人的毅力。”
“瞧您说的,好像自己个儿有多老似的。”
雪梅无奈地将点心茶水放好,见她指尖在纸面上轻点,不由得也多看了两眼。
“段绣娘带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听孙捕快说,那段绣娘好像这几日一直住在秋桐山上的钟灵寺里。”
雪梅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便将视线从字迹上移开。夏盈初微微抬头,看向门外落满晚霞的李树。
……
五月十四日,卯时正。
如今虽已初夏,清晨的山上到底冷些。自半山腰开始,竟还能看到些未落的桃花。
夏盈初勒马放缓了脚步,雪梅见她慢了下来,也跟着与她并肩缓行。
“没想到这山里的桃花还没有谢,主子,您也应该多出来走走才是。别老是看你那卷宗,瞧这桃花多美啊~”
“是很美。”
夏盈初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桃林,只可惜,它们还能开几日?
抬手接住落下的花瓣,原本柔嫩的花瓣已经枯萎皱缩,没了过去的娇艳。
夏盈初松开手,任由它飘飘然落在地面。雪梅看着她的动作,心下叹息。
“走吧。”
“救命——”
二人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马蹄声凌乱急促,呼救声越发近了。
只见远处烟尘中快速奔来的是一匹失控的马,马背上的身影被颠的摇摇欲坠。
雪梅一惊,腿上使力一踩马鞍,身轻如燕地跃起。脚尖踩过枝条,借力快速往前。
修长的手指用力抓住男子后衣领往地上一扔,另一只手抓住缰绳用力勒住。
“吁——”
马儿嘶鸣着,被缰绳拽着前腿离地。雪梅双脚使力踩住马镫,整个身体都被上扬的马身带着往后仰。
片刻后,雪梅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神情微凝地抚摸着还在粗喘的马儿。
“有什么不对吗?”
夏盈初见她凑到马儿口鼻旁嗅着,也走过去查看。
“它吃了疯马草,幸好不多,否则,我可制不住它。”
夏盈初顺着雪梅的视线看去,倘若这马控制不住,必定会冲出山崖。
“多谢姑娘,若不是姑娘出手,在下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楚怀信一瘸一拐地走向并肩而立的二人面前,整洁的月白色长袍不仅满是泥污,还被蹭破许多口子。
原本整齐的发丝也凌乱地沾满了灰尘,脸上带着少许擦伤。夏盈初看他虽形容狼狈,却依旧温和有礼谦逊克制。
“楚相公还是尽快下山疗伤吧,这匹马便交于我,我定会查出是何人所为。”
“多谢大人关心,只是,在下上山还有要事。”
楚怀信微微笑着说道,夏盈初疑惑地问道。
“楚相公来此所为何事?”
楚怀信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山顶的处。
“不瞒大人,我,是想为婉琪求个安神符。”
“原来是为了冯小姐,楚相公当真有心了。既如此,你我同行可好?”
夏盈初轻笑着问道,楚怀信自无不可。雪梅见状便将自己的马交给了楚怀信,此处也才刚到半山腰,若走上去怕是要到晚上了。
“多谢姑娘。”
楚怀信一骑,夏盈初与雪梅共乘一骑。三人无话,缓缓往山顶而去。
过了山门前的石碑,再往上便是钟灵寺的正门。远远便听到沉重的钟声,离得近了,香烛的味道也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