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昱经常做梦,小时候也是,起初他们两个一人一个房间,在那栋砖红色小楼的二楼,隔着一个杂物间互不打扰。
后来阮昱晚上睡不好,但又要面子不敢说,就经常骗他过来做作业,有时候用方聿明给他带回来的糖骗,有时候用他爸爸塞给他的小蛋糕诱哄。
方聿明不要这些,但还是去了,后来时间久了发现每次坐着坐着阮昱就跑到床上,说是休息一会儿再写,然后就休息到了第二天天亮。
方聿明早就察觉出不对劲,观察了几次后,发现阮昱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觉想咬人陪着,索性晚上带着作业和枕头一起,搬到了他的床上,一睡就是十几年。
方聿明失笑,没忍住摸了下阮昱看上去清清冷冷的脸。
收回手时他不下心带起了一截被子,被子底下突兀的伸出一角黑色的布料,方聿明一顿,掀开被子便看到了他的大衣。
是今天出门的时候,他披在阮昱身上的那件。
“怎么带到床上来了。”
方聿明抬手轻轻地扯着衣服,没想到一下把阮昱扯醒了。
阮昱睁开迷茫的双眼,视线模糊,在看清楚是出差回来的方聿明后陡然清醒,藏在衣服底下的手心一紧,发现书还在自己手上松了口气。
方聿明注意到他的状态,打开台灯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怎么了?做噩梦了?”
阮昱趁他不注意把书藏在自己背后,接过水杯喝了两口还给方聿明。
他神情复杂,没有答复,只是问:“你几点回来的?吃饭没有?”
方聿明把水杯放回桌上,抽出纸巾帮阮昱擦沾上水渍的唇角,“刚回来,吃过了,告诉我是不是做梦了?”
阮昱这才“嗯”一声,扶了下额头,“做了个很恐怖的梦。”
方聿明挽起一截袖子,手臂劲瘦有力,他撑在床上阮昱的一侧,轻声关心道:“梦到什么了?”
阮昱沉默了。
方聿明静静地等着,台灯灯光本就开的暗,这下更看不清阮昱的脸色,便抬手把他的脸掰过来,“梦到什么了?”
两人对视,阮昱打量着方聿明俊逸非凡的五官,试图从里面看出什么,但只看到了方聿明一如既往的关心和疼惜。
他移开视线试探道:“梦到了我的尸体……”
方聿明明显僵了一瞬,随即严厉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阮昱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就是家里,没有去别的地方,坐公交车回来的,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看到。”
方聿明的脸色缓和了些,但依然眉头紧蹙,似乎不大满意阮昱坐公交车回来的决定。
他甚至没有为自己撒谎的事而感到愧疚。
阮昱躲开方聿明的手:“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生怕我受到一点危险,我是个成年男人,就算是遇到危险了,难道还不能自己解决问题吗?”
方聿明蹙着眉,“昱昱,有些危险不是表面能看到的。”
阮昱抬起头,睫毛打下一道阴影:“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看不到,你就能看到吗?”
方聿明无话可说,只好把他摁在怀里,摸着他的后颈,避开敏感的腺体,“我能,你相信我。”
阮昱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温暖的触感包裹着阮昱的整个身体。
阮昱逐渐放松下来,他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疑惑,淡淡的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聿明不说话了,“你信我就对了。”
语气笃定。
抱了一会儿,阮昱见得不到有用的答复,只好暂且把这事放下,温声催促他,“那我信你,很晚了,你去洗澡回来睡觉吧,今天累不累?”
方聿明笑了下:“不累,看到你就不累了。”
阮昱掐了他一把。
看着方聿明拿睡衣离开去了浴室,阮昱掀开被子下床,确认人不会半路返回,打算把书藏起来。
他要找一个方聿明看不到的地方,也不会随意乱动的地方。
他打开抽屉看了看又合上,里面是他和方聿明的抑制贴和阻隔剂,这里不行,床底也不行,他经常把拖鞋踢进去,方聿明会帮他从床底找出来,床褥底下也不行,四件套都是方聿明换的。
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床头他和方聿明的合照相框。
照片里是两年前在家拍的,他举着相机坐在沙发上靠在方聿明怀里,光线十分充足,照片效果也很好,所以方聿明定制了一个相框把他单独装起来放在了床头,是个每天都可以看到,但不会每天去动的地方。
阮昱低头摸摸手里的书,这本书也就十几页,很薄,应该能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