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往流看着他思考了一会说:“邈邈让我来陪你。”
钱黎看傻子一样看她说:“那什么关继红让你来的吧,听起来都不像好人。”
任往流递给余邈一个眼神,耐心说:“听说你常做噩梦?”
钱黎手心握拳,强硬道:“我从来不做!”
任往流点点头说:“我看见你的梦了。”
钱黎立刻声线不稳道:“哪里?”
任往流笑了笑,右手比出手枪,作为食指的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戳了戳。钱黎神怔怔地看着她,就见任往流的余光瞥向卧室的画,笑道:“这里啊。”钱黎腾地起身,语无伦次道:“那是学漫画书的……”
“不是长相恐怖就是怪物。”任往流调转手枪,指尖上挑,指向他的脸。钱黎滚了滚喉咙,瞳孔里倒映着任往流的笑。
“厉害的东西都会伪装。你是不是很担心父母,你爸爸什么时候开始做噩梦?”
“一个星期前。”
“是筹款快结束的日子。听说他筹到的钱数量可观,都上了报纸。那你妈妈没有留心他吗?”
“当时家里来了很多人……妈妈成天和他们出去,她说都是朋友。”
“那你在干什么?”
“我……被选中了,忙着参加美术展。”钱黎难以启齿地低头。
“你们被怪物围猎了。”任往流的声音没有起伏,平淡道。
钱黎忍不住发抖,余邈的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流转,担心道:“小黎哥哥,你别怕……”她轻巧地走到钱黎旁边,直接抱住他。
得到安抚的钱黎抖得更厉害,他忽然问道:“如果我在爸爸做噩梦的时候抱住他会怎样?”
“也许会好受一些。”任往流摆出大姐姐的样子,起身道:“你去给妈妈打个电话吧。雨太大了,让她回来陪你。”
……洛无极看了这么久,不禁感慨任往流除了体型,哪里都不像小孩。不过她让钱黎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谁,洛无极直觉道,兴许在保护他们母子俩。
如果她说的“围猎”不是唬人的,那说不定有一群人正在盯梢他们,四处奔波的钱豹子很危险。
洛无极盯着任往流的无波无喜的眼睛,画面忽然扭曲,她听见屋外群鸦哑哑叫的声音,一种沉闷悲痛的心情充斥肺腑,这是……钱黎的情绪,强烈的记忆带来了汹涌的情绪,洛无极感到自己在下沉。
“好闷……好紧……没有氧气了。”洛无极和钱黎重合,她的触感一点点醒过来。
钱黎在床上动弹不得,木偶一样靠着床头,洛无极看到他的腿时,如坠冰窖……白色的丝线将他的双腿裹得像蚕蛹,白白的丝线如同活物一般往上……“这是他的梦吗?”
钱黎大张着嘴,口涎从嘴角淌下,他痴痴说:“妈妈……妈妈。”
钱豹子的声音传来:“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啊,梦都是假的……孩子。”洛无极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她循着声音往上看……钱豹子的脸白森森地俯视她,上面有一排蜘蛛眼睛。
钱豹子的四肢变得尖锐,肚子变得臃肿,庞大的阴影笼罩着钱黎,豹子女士口中吐出了丝线,丝线落到钱黎的脸上,活物一般溜下去从腿往上缠。
“妈妈把你裹起来就安全了……孩子,妈妈肚子好胀啊。”钱豹子发出苛苛苛的声音,肚子一鼓一鼓,“好幸福,等你长出来就不怕了。”
“妈妈……”钱黎的泪水流到下颌。
钱豹子的八只眼睛扭曲了一下,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巨大的压迫感逼近,她蹭着钱黎的脸,如同当初一样,脸上的绒毛被泪水沾湿了。
洛无极说不出话,她和钱黎重合,他敏感又脆弱的神经已经摇摇欲坠。“醒醒!”钱黎被吼得一震,钱豹子扭曲着脖子大喊:“儿子你不要睡!”
“你快杀了我——”钱豹子的声音变调了,她近乎哭嚎道。
钱黎颤抖着说:“不不不我做不到!”
“没事的,孩子哈哈,都是一场梦。”刚才还怒吼的钱豹子闭上嘴,嘴角缓慢上扬到最大,笑道:“我给你唱歌好不好,豹妈妈,豹爸爸…… ”
这绝不是梦!洛无极恨不得一拳挥上去,可钱黎默默闭上了眼睛。洛无极忍不住大吼:“钱队你怎么活到二十年后的啊!”
滋滋滋——滚烫的液体淋了满脸,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味扑鼻而来。
余邈从窗外跳进来,拿着菜刀插进了它的脖子。
钱黎惊恐地睁眼,钱豹子的头颅在空中悬挂,癫狂地旋转着,张开獠牙要去咬余邈,而余邈毫不留情地一割到底……直到脖子口喷出血柱。
头颅在空中旋转着……钱黎张开双臂,稳稳接住头颅,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妈妈。
余邈没有停下,她划开钱豹子高耸的肚子,噗呲——里面掉出被消化一半的‘人’,刚巧,那‘人’的眼珠定定看着钱黎,如同当初一样。
钱黎浑身颤抖,他神经兮兮地喊:“不要看我!不要不要不要看我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余邈一刀扎碎灰白的眼珠,她满身是血,头发一络一络纠缠在一起。一脚踩住钱黎的手,一手抓起头颅往外拽,在钱黎的喊叫里解释道:“关老师说这东西会感染意志不坚定的人,你要坚强啊,小黎哥哥。”
“妈妈——”钱黎扑到地上,双腿被缠绕的他在地上蛄蛹,往前去够。
门外闯进来一群白大褂面具人,他们手持喷火枪,将钱黎拉开,对准畸形的怪物喷出了两米长的火焰。
烈火之中,尽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