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夏花的拳头便直直地砸到了他的左眼上!
“哎呦——”赵大爷被打得一个踉跄,眼睛火辣辣地疼着。他捂着左眼,右眼勉强分辨方位,却见夏花轮圆了胳膊,竹条结结实实地抽了过来!
他转身想跑,夏花哪会给他逃跑的机会,抬腿一踹,赵大爷便已“狗吃屎”的姿势跪趴在了地上。
“Pia——Pia——Pia——”夏花无声地抽了十几下,见他整个人哀嚎着躺在地上打滚,她才丢下竹条,提声大叫:“来人呐!进贼了!来人呐!进贼了!”
一直在外头守着的刘麻子一行人一开始就听见了赵大爷挨揍的动静,几人依旧坐在墙边,啃着雪娘烙好的饼。
赵大爷偷了人家那么多值钱的蘑菇,让夏花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直到听见她的叫声,晓得她发泄完了,刘麻子才招招手让人往院子里去。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刘麻子还是被赵大爷的模样吓了一跳,细窄的竹条在他脸上、脖子上留下了十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不过最惊人的还得是被打的乌青的右眼和流着血的鼻子。
一见到刘麻子,鼻青脸肿的赵大爷痛哭出声,哀嚎着扑向他:
“大人!救……命!”
泼辣爽利的夏花哪会给他机会,“哐当”一声跪在地上,捶地痛哭:
“天爷啊!是哪个丧良心的半夜三更来偷我一个寡妇家的蘑菇!我孤零零一个妇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老天爷!你干脆夺了我的命罢!我不活啦!赵大石!你在天有灵,我死之后,你可要照看好咱们的孩子啊!”
这还是自己那个嘴笨缺根筋的儿媳妇夏花么?难不成被赶出去后,疯了??
赵大爷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动静吓了一跳,整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疑问地看着她,心里暗自腹诽。
刘麻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花这几嗓子扰的林子里安睡的鸟儿振翅乱飞,离此处近些的人家听见动静,纷纷穿上棉衣出来看热闹。
有几个点了火把的人见院门大开,竟伸长了火把,往院里头瞧。
夏花一见有人来,立即又把方才说的话翻来覆去地嚎了两遍。门外自然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却听一提着火把的妇人惊声道:“我瞧着偷东西的还是赵大石的亲爹啊!你们快瞧瞧是不是!”
一听这话,傻站了半天的赵大爷立即抬手捂脸,眼瞧着捂不住,利落地把布袋里的编笠菌哗啦啦地倒了一地,“唰”地一下,把靛蓝色的粗布袋套在了自己头上!
“没瞧见呐,婶子是不是你看错了?”
“看错了么?我瞧着有点像赵大爷啊……”
院外的人们议论纷纷,院里还跪坐在地上的夏花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蹭”地站起身,抬手就把赵大爷头上的布袋扯了下来,豆大的泪珠立即滚落,提声道:
“爹?!怎么是你!?”
她说着还把人往院门口那边推,赵大爷急忙抬手捂脸,围在外头的人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昔日人缘不好的赵大爷有了这么落魄的时刻,谁看了心理不痛快呐!
夏花话锋一转,回头对着刘麻子开口:“刘衙役,我,我不报官了!”
“什么?”刘麻子一愣,眼下这个情况叶县令可没有提前交代啊,赵大爷偷编笠菌还牵扯着贱卖编笠菌的事,万万不能放了,他赶紧冷脸道,“你这是什么话,我身为陵南县衙役,既然亲眼看见了偷盗行为,怎能视而不见!难不成你要我徇私枉法?!”
人群中有人道:“是啊!咱们可不能助长歪风邪气!偷东西必须得进大牢!”
“就是就是!今天敢偷夏花家的编笠菌,说不定明日就要来偷我家的了。”
夏花露出左右为难的神情,犹豫半天,只好朝着刘码字道:“那……那好吧。”
她转而对着赵大爷开口:“爹,不对,我险些记错了,我不是你们老赵家的儿媳妇了。赵大爷,若是你想吃编笠菌,你白日里同我说就是,半夜三更翻进一个寡妇家是怎么回事,你明知大石不在了……我们孤儿寡母住在一起……
这幸亏是让我发现了,让刘衙役知晓了,若是让起夜的乡亲们瞧见你翻墙偷蘑菇,不晓得会被误会成什么呐!赵大爷,你这不是败坏我一个寡妇的名声么?”
她说完便掩面而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众人这才想起,先前赵大爷是如何铁石心肠非要把夏花赶出家门的!当初对一个弱女子那般无情,眼下竟还偷人家的编笠菌!实在是没脸没皮!
不知人群中是谁先朝着捂着脸的赵大爷吐了口唾沫,接着人人都朝他吐口水。
刘麻子看着蹲坐在地上的赵大爷,沉声道:“跟我们走一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