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向张大夫求助,却只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对不起,我们有保密协议。这是病人的隐私,恕我不能告诉您。”
看着我失落到近乎绝望的表情,张大夫没办法,只能又说:“如果得到了本人同意就没关系。您要是实在想知道,我可以帮您去问问。”
我顿时大喜过望。但这个微小的希望,在杳无音信的日复一日里,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不见了。
他真的存在过吗?
有时候,我不禁会自我怀疑。
这一切,说不定只是我大脑受伤后产生的幻觉。
他就像一场美梦。梦醒了,日子还是要继续。
其实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我有家人和朋友相伴。我极少经历所谓心灵上的孤独。
但心里的某个位置,缺了一块。想要补回来,却怎么也没有办法。
只是简单的相互触碰,就会幸福到想要流泪的那股冲动,再也没有了。
我的一部分,随着他一起消失了。
我是不是应该下定决心放弃。
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城郊高速发生严重车祸。记者说,伤者被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
送往医院后——不治身亡……
不治身亡。
他最后向我告别时的那个眼神,让我产生了极度不详的预感。
我猛地站起身,像打了鸡血一样赶去医院。问出张大夫值夜班之后,我直接在楼道里守着,直到他看完最后一名患者。
夜深十分,张大夫发现在长椅上萎靡到目光呆滞的我,叹了口气。
“他死了吗?”我问。
“……”
“别的我不想知道,您就告诉我,他死了没有?”
张大夫看着我的表情愈发凝重,这让我有种即将迎来噩耗的错觉。
“他还活着。”
我重重地松了口气。
活着就好。
无论怎么样,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我告别了张大夫。他在我的视线尽头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我成了他医疗事故后出现严重后遗症的不幸患者。
我离开了医院。
天色很晚了,街道上大多数的店铺都打了烊,只有个别的24小时快餐店和便利店还在开着。
我浑浑噩噩地往前走着。大脑因为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变得有些迟缓。
耳边传来不知是快餐店还是便利店里的背景音乐,在夜晚微凉的空气中,听着有些不太真切。
“夜里的寂寞……叫人悲伤……”
他没有死。
所以他没有来见我,原因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没有醒。
二、他不想来。
“因为我……一个人……”
等着见张大夫的时候,我问过护士了。再严重的脑部手术,一个月怎么也该醒了。自从我离开系统已经过了很久。既然他还活着,那应该早就醒了。
“漫无目的……在冷冷的街……”
那他不来找我的理由,只剩下最后一个。
他不想来。
“……没有……你的消息……”
他不要我了。
“因为我在想你……”
我听歌有个坏毛病,就是只会唱副歌,开头几句永远记不住。KTV一上来总是需要开原唱起个头。如果我记得开头几句怎么唱,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远离这条街,远离这首歌的制导范围。因为,当张震岳的嗓音伴着熟悉的旋律倾泻而出时,我被这首音乐刺客瞬间击中,无法动弹。
“爱我别走,如果你说,你不爱我——”
“不要听见你真的说出口——”
“再给我一点温柔~~~”
我想起了那个尴尬到令人头皮飞起的告白视频,视频里的我抬头对着天空大喊:
“魏栩我永远爱你!!!”
我曾无数次地回放那个视频,只为再看一次那不到一帧的,令我心动的笑。
那时候魏栩还在我的身边,他不满地拿过手机,说真人就在旁边,那么模糊的视频有什么好看的。
我凑上去亲他,逗着他玩,直到把他哄得像视频里一样露出开心的笑。
而现在的我,失去了他,连视频都没能留下。
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