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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东风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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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教谈不上,文长明或许还行,但我是没那个能力教别人的。”

季云暮一边看着文章,许之林一边说:“新年前后大人总来这里看望晚辈,对晚辈如此照顾,真的很感激。”

“没什么,文长明对你期望很高,我也只是顺他的心。”季云暮简单看过以后指点了两处地方,随后说:“这家客栈里大多人都是进京考试的举子,马上要春闱了,这里没什么异常吧?”

“一切都好。”许之林想了想,说:“只不过...”

“怎么了?”

“前几天,客栈里也来了个当官的,看着很有排场,听人说是上次春闱的榜眼,叫孙...”

“孙昌朝?”

“对,是叫孙昌朝,看着年轻却是头发花白。”

“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清楚,有几个学生和他走的很近,还都是很有机会高中甲榜的那些世家的学生。”

“你和他聊过没有?”

“没有,晚辈一直遵守季大人的叮嘱。”

“眼下他对宫里还有些用,但那不是什么好人,离他远些。”

次日,礼部的大部分官员和另外衙门的一些臣子被喊去中书的议事堂,皇帝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季云暮提前到了,在皇帝身边小声汇报了孙昌朝和今年春闱举子私下往来的事情。

“孙昌朝已经呈报过了,曹汝阳提前联络世家子弟,中榜以后是他新的爪牙,待考试结果出来以后你和郑玉安排人把他们都拿了,罪名就是贿赂考官,让他们供出曹氏。”

季云暮有些不放心,说:“会不会太着急了?进京的考生提前和一些官员见面本也是常有的事。”

“曹汝阳在春闱弄权,已是司马昭之心,孙昌朝不就是这样被他笼络去的吗?”

季云暮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

待其余人到齐后开始议事,最终新任的礼部尚书韩良说:“往年都是邵相公挂名主考官,如今邵相公不在京城,赵康赵大人也已经卸任,礼部议了议,论资历应是由曹尚书挂名,至于主事官员还未确定。”

曹汝阳婉拒说:“朝廷中不乏资历比臣年长者,譬如端王,再者春闱由礼部上下操持,礼部尚书挂名也无不可。”

端王突然被点到,并没有急着拒绝,反而礼部尚书猜出这是一趟浑水,看向皇帝笑着拒绝说:“礼部操持上下,很多事情得臣亲自盯着,就不方便挂名主考官了。”

肃文帝点点头,说:“爱卿说得有理,往年也没有王爷挂名的先例,曹爱卿就不用推辞了。”

曹汝阳这才坐下,礼部尚书接着说:“至于主事官员的选定,还需要再议了。”

王云站起来,说:“这两天和礼部接洽,我们拟了个单子,各位同僚听一听。”

“御史台的洪梅山、徐文...”

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和曹氏疏远的人,听起来像是要极力装作公正的样子。

“请陛下定夺。”

皇帝想了想,说:“朕记得上一次春闱的榜眼是孙昌朝,探花是...”

“额,大理寺的陈昂。”

“对,就是他,把他们两个加上。”

“遵旨。”

皇帝在最后说:“此次春闱,自中书起,各级衙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得有误。”

“是。”

...

等到春闱那一天,贡院里面十分安静,每个院子里只有几十名学生在各自的书案上作答。偶尔有几只飞燕停在院子里,也很快被人赶走了。

在前方正中间的位置,曹汝阳端坐在上面,目光在底下各位考生身上巡回。

陈昂、孙昌朝一些人在底下来回巡视,陈昂看到一些考生举动古怪,总感觉在害怕些什么,也只以为是紧张。

学子交了写好的文章,收了文章以后仆役将姓名籍贯糊住,收了起来。

...

几日后,在礼部衙门,几个大臣在审阅春闱送上来的文章。

“陛下驾到。”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朕来看看今年考生的文章。”

与皇帝一道来的,还有二皇子高熙。

尚书离开了椅子,肃文帝坐了下来,看了几篇文章,说:“确实不错。”

旁边的人又递了几篇文章上来,说:“陛下圣览。”

“文辞简洁,也还说得过去。”皇帝又拿起另外一份,说:“这篇文炳雕龙,实在不错。”

礼部尚书拿出另外一份,说:“这篇是关于春秋决狱的,学子可谓独辟蹊径。”

“二甲的行列中可有此人...”

“还有这份...”

高熙在里面找了找,突然看到一份熟悉些的字迹,仔细看了看内容,说:“这份如何呢?”

有个臣子接了过来,看后说:“行文流畅,但尚有一丝稚气,还需磨炼。”

臣子随意地放到了一旁,笑了笑说:“这也是殿下以后也要注意的。”

...

季云暮在一家酒馆里点好了酒菜,是为了许之林准备的。

“感觉怎么样?”

许之林看起来有些萎靡,说:“感觉这次不行。”

“没事,这次不行科考就下次,你还年轻。”季云暮看他面色无光,问:“难道考试不过,文长明还会吃人?”

“不是...”

“好了,天也塌不下来,这次把你喊过来就是让你舒心的。”

厢房的门打开了,季云兰、还有高君义夫妻两个走了进来。

高君义笑着说:“这次怎么是你做东了,平常人请你出来你都拒绝。”

“这是我妹妹,云兰,你见过的。”季云暮挨个介绍,说:“那二位是小端王夫妻两个。”

“嗯...见过世子。”

高君义摸摸他的头,说:“你就是文长明送来的孩子?”

许之林尴尬地点点头,高君义说:“真年轻啊,我前几年科考的时候也是少年意气。”

“少在这里侃大山了。”李春琴还在一旁拆台。

季云暮说:“我们在京中认识的人不多,科考前为了避嫌就没有让你见,这次算是正式见一面。”

等几个人入了坐,季云兰小声说:“可不要把我哥当成什么热心肠,他看文家哥儿照顾你,才装个热心样子出来的。”

“是吗...”

季云暮板着脸不说话装作没听见,高君义凑过来,说:“不骗你,这可是他亲妹妹。”

“都不背着人了是吧?”

“说玩笑呢...”

在这家酒楼的另外一间厢房里,推杯换盏十分热闹,孙昌朝在其中坐着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为首的年轻人举起酒杯,说:“让我们敬曹大人和孙大人一杯。”

“好!来!”

孙昌朝喝了一口随后就把酒杯放下,大家也都安静下来,说:“曹大人很看好你们身上的一个长处,那就是识时务,看得清局势。”

“曹大人两朝元老,是陛下肱股之臣,我们就跟着大人了。”

“诶,不止如此,曹大人尤其看好三皇子殿下,那你们知道陛下最喜欢哪个孩子吗?”

“莫非也是三皇子?”

孙昌朝只是笑了笑,旁边的人更兴奋了,有个面庞瘦削、眼睛又小的人递了几张银票和地契给他,看着数目也不小。

孙昌朝拒绝了,说:“曹尚书看重的是你们的能力,这些东西容易落人口实,快收回去。”

那笑了笑,把手缩了回去。

孙昌朝又喝了几杯酒应付了几句,头有些昏沉,便准备离开,刚刚递银票的人又拿着件衣服走了过来,说:“大人,您的外衫。”

“好,回吧。”

下人扶着孙昌朝离开了厢房,出门后孙昌朝把外衫丢给了下人,让他先离开,自己一个人走向二楼的另一边,季云暮正在这里等着。

孙昌朝拿出一张名单悄悄递给他,说:“这是里面学子的名单。”

“放榜后的第二天陛下就会对他们有动作。”

季云暮收了起来准备转身回去,孙昌朝又拉住他的胳膊,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我已经向皇帝说过,这件事情了了,宫里就会有旨意将我外放离京。”

季云暮有些意外,说:“你真这么想的?”

“朝廷里容不下背叛旧主的人,曹汝阳醒过神来不会放过我的,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得在皇帝跟前帮我。”

季云暮点点头,孙昌朝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离开了,季云暮看着孙昌朝的背影,小声说:“谁又能从京城里脱身...”

...

“放榜了!放榜了!”

长街东门处,宫里的官员安排了人将今年的科考的排名贴了上去,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中了!”

“是吗?恭喜了!”

许之林也在围观,他的眼光在许多名字之间来回穿梭,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许之林揉揉眼睛,聚精会神重新找自己的名字,再重复寻找几遍以后,许之林确信自己的名字没在上面。

“走吧。”许之林落寞的神情和周围的气氛不太相符。

许家的下人跟在后面,说:“公子,别泄气...”

许之林走后,有几名学子在榜下沾沾自喜,而又有几名学子在一旁指指点点。

“薛家那个都能中?绝对有鬼。”

“任氏子弟的文章都能中?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在季家门口,季云暮和季云兰骑马准备去看榜,还没出发,就有宫里模样打扮的人从远处骑马赶来。

“季大人,宫里宣旨请您去一趟。”

季云兰看向季云暮,说:“今天不是休沐吗?”

“应该是有急事,你先去看榜,我随后就到。”

季云暮被内官直接领到了昭文殿,殿内有不少人,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在,曹汝阳和王云也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孙昌朝也在。

“微臣给陛下请安。”

皇帝看向礼部尚书韩良,说:“你再把事情说一遍。”

“是。”韩良说:“昨夜贡院就有学子揭发,说有人贿赂考官以得功名,因为姓名和籍贯都是糊住的,再加上这件事非同小可,就派人查了查。”

随后韩良拿出几篇文章,指出上面做出的手脚,说:“负责誊抄的书吏会将文章上留下的标记一并誊抄,便会有官员为其保留名次。”

季云暮接了过来,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向在旁边一直沉默的曹汝阳。

“那你凭什么说就是我?!”孙昌朝声严厉色地质问他。

提到这里韩良有些躲闪,说:“这...”

王云说:“这几篇文章出自薛家、任家等学子手中,昨夜经过暗访才知道,他们走的都是孙昌朝的门路。”

“证据呢?他们说是就是?”

王云不紧不慢地从衣袖里拿出几张银票和地契,说:“我们从孙大人的外衫里找到了厚安钱庄的银票和地契,折合银子达十万两,孙大人,如果上官没记错的话,您的老家就是厚安。”

“这...这怎么会到我手里,我明明已经让他们收回去了,他们收回去了!”

“你现在承认你收钱了!”

季云暮看向韩良,作为礼部尚书的韩良目光躲闪,季云暮问:“那几个考生呢?还说什么了没有?”

“他们说...说皆是孙昌朝一个人的主意...”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孙昌朝跪在地上,喊道:“陛下,您知道的,是曹...”

“陛下。”曹汝阳开口打断他,说:“陛下,孙昌朝私下与考生频繁往来,收受贿赂为其保留名次,此事人证物证俱在,陛下以为,该当何罪?”

众人安静下来,肃文帝看向季云暮,季云暮开口说:“孙昌朝收受贿赂一事还需要仔细探查,不如...”

“季大人,眼下的证据还不够吗?”

“总要让大理寺的人点头过目,才符合章法。”

曹汝阳说:“臣以为不妥,陈昂身为大理寺官员,也在春闱中担任考官,若由大理寺过目,怕是有失偏颇。”

“不错,这次的事礼部已经详细核实不会有误,请陛下定夺。”

“不是我!是曹尚书!是他!”孙昌朝大喊。

肃文帝冷漠地看着他,挥挥手后边有侍卫走了进来。

孙昌朝被拖了下去,皇帝冷冷地看向曹汝阳,而曹汝阳又开始低着头不发一言,王云说:“陛下,孙昌朝不思悔改,攀诬旁人,臣以为应当审问他是否还有共犯?”

刑部的人说:“考生已经供出孙昌朝一人所为,若再行审问孙昌朝,恐怕他为自保而攀扯旁人,这便是连坐。”

“矫枉须过正,孙昌朝曾在户部任职,他口中污蔑曹尚书,曹尚书身正不畏斜,不求情也不辩解,怎么刑部如此多心?”

“你...”

“好了!”肃文帝看着众人,说:“孙昌朝会有人去审他,先让礼部重新排名次,你们都先出去。”

“是。”

众人退出去后,季云暮在肃文帝眼神示意下留在了殿里。

而在殿外,韩良跟上刑部的郑玉,说:“郑大人,本官原以为将孙昌朝抓了就是打压曹氏,真不清楚陛下还另有打算啊。”

殿内,肃文帝说:“孙昌朝被曹汝阳发觉了,你怎么看?”

“应该是早就有了戒备,这次是请君入瓮。”

“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的?”

季云暮说:“王云心思敏捷,又与孙昌朝势如水火,上次孙昌朝为我们提供了转运使的线索,肃清了南方粮道,应该是那以后就有所戒心。”

“可惜啊,孙昌朝这枚棋就这么废了...”

季云暮说:“孙昌朝不会也不敢攀扯到宫里,但曹汝阳会借此机会,广开连坐,株连政敌。”

“咳咳咳!!!”

肃文帝急火攻心,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全福立马送上温水和药让肃文帝服下,肃文帝说:“你先去找大理寺的人...”

“是,臣遵旨。”

...

在国子监,高熙正在里面,一旁来了个小太监,小声说:“殿下,前朝出事了,孙昌朝被...”

高熙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等到快晚上的时候,季云暮匆匆赶往许之林所在的客栈,季云暮见到许之林的第一句就问:“你在榜上吗?”

“不在。”

季云暮长舒一口气,说:“不在就好。”

“大人!他们说进国子监了!”

“什么?!”

季云暮接过许之林递过来的文书,上面有国子监的印章,确实是将许之林招入国子监。

“怎么会让你进国子监...”

季云暮担忧地看向许之林,许之林也很奇怪,说:“大人,这不好吗?”

季云暮坐到一旁,严肃地说:“之林,我可以告诉你,眼下朝廷形势并不明朗,京城不太安稳,你确定要留在京城里吗?”

许之林点点头,说:“我下午就已经就想清楚了,我要留在这里,等我有了功名,我再回到平康县去见母亲和文大人。”

季云暮看着这么一个天真的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说:“好。”

等到入了夜,季云暮回到家里,季云兰早就等了好久了,立马迎上去,问:“哥,朝廷里是不是出大事了,今天刚放出来的榜还没看完就被宫里来的人给撕了...”

“动作这么快?”

季云兰看他一脸疲累,不像平常那般轻松,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我让小厨房再做些饭菜来。”季云兰准备出去安排,说:“随云,再添壶茶。”

“云兰,你先过来。”

季云兰被喊了回来,不清楚季云暮有什么话要说。

季云暮长叹一口气,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出劳累,说:“云兰,你想不想离京去生活?”

“什么?”

季云兰被这一句话给吓到了,没想过自己的亲哥哥平时处变不惊,却又突然说出这么严肃的话。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季云暮说:“京城里的日子过得不安稳,倒不如京外自在,我希望你有个准备。”

“是宫里有什么难处吗?我听父亲说今天下午宫里派人把榜给撕了就是出事了。”

季云暮点点头,说:“的确,最好提前做最坏的打算。”

季云暮拉住季云兰的手,说:“我希望你这两天能多和父亲母亲聊一聊,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好。”季云兰坚定地点点头。

“妹妹长大了。”

季云暮笑了笑,季云兰又说:“哥,那你呢?”

“我?”

“假如真到了我们全家不得不离京的那一天,你怎么办?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季云暮还有些恍惚,随后肯定地说:“我还不能走,我得留在这里。”

季云暮看自己的妹妹还有些担忧,说:“没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顶着,只是咱们父母年纪大了,总要替他们打算。”

只是替父母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兄长不会有什么大事,季云兰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好了,我去看看小厨房准备了什么。”

季云暮走了出去,季云兰看着他的背影,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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