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面画得是我,你没看出来?”
他语气理所当然得有些疑惑。
松雪摇头。
他原以为,鱼姑娘画的这会儿如同一个虚影一样,为的便是到时候选郎婿时好更难寻一些。
可没想到,自家将军只看了一眼便认定这是自己。
若他也由这般勇气,想来也能在战场上成就一番事业。
“那将军你方才看了半晌,难道不是在仔细辨别?”松雪疑惑道。
“不是。”谢玄危又沉默了。
他的视线还落在那幅画像上,表情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谢玄危确实是一眼便认出了自己,他方才沉默,只是实在有些难以相信,他与鱼燕漪从前的关系势同水火,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将自己赶出金陵城。
原来竟然是悄悄地在心中有他。
难怪别人说姑娘的心思难猜。
从前的死敌突然心中有自己,这任谁也很难接受。
所以谢玄危表情难看地没说话。
如此一想,之前鱼燕漪的种种举动都有了解释,她并非是在挑衅自己,更多的可能,其实她实在追求自己。
只是她追求的方式……独特了一些。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她偷偷喜欢他时候的表现也很奇怪。
谢玄危还记得自己最初见鱼燕漪的时候,是在栖霞街的一棵大树下,这位金陵城前太守之女,便在树下指挥着一众跟班给她递糕点和饴糖。
她指使得条理清晰,将最后一个人安排完后,还注意到树上有个闲散的谢迟。
“新来的,你为什么躲在树上?”
谢迟那会儿反应了半刻,才对应上来她叫的人是自己。
他从树上跳下来,底下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才不到他的肩膀的高度。
鱼燕漪反应过来自己气势弱了,当即叉着腰对他道:“我们玩游戏缺一个人,你也来跟我们一起玩。”
谢玄危刚到金陵,那会儿脾气也不大好,自然是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给从来说一不二的大小姐气得够呛。
谢玄危的心情却莫名好上了一些。
他瞥了一眼一旁跟在鱼燕漪身后手上端着饴糖的小丫鬟,道:“你喜欢吃甜的?”
鱼燕漪点点头。
“我知道有一种饴糖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家给你拿。”谢玄危道。
鱼燕漪怀疑道:“可我爹爹说,我家的饴糖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还有更好的吗?”
“你也说了我是刚来金陵的,这天底下会做糖的地方多着呢,你等着啊,我家离得有点远。”谢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从来不吃糖,家里更不可能放着比鱼府还要昂贵好吃的饴糖。
但是鱼燕漪真信了。
她还以为是这个孤僻的新来的少年终于知道要顺从自己了,理所当然地没想到他会骗自己。
当日,其他小孩都早早回家了,只有鱼燕漪一人在树下等到天黑,还没等到谢玄危。
回家之后母亲还因为她贪玩回家晚了将她好一顿训斥,那之后半个月鱼燕漪都没能吃饴糖。
自此两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再想到鱼燕漪如今心中有自己。
那她在宴会上的反应便不奇怪了。
难怪会哭成那样。
谢玄危头一次觉得自己宴会那日的做得有些过了。
见将军沉默良久,松雪开口道:“可是鱼姑娘不是一直喜欢将军吗?她头一次来时便已经表明心迹了呀。将军你是真没看见吗?”
谢玄危从没觉得自己的侍从这么多话过。
他淡淡地看了松雪一眼。
“你不是说给她解释?解释呢?”谢玄危道。
松雪:……
“写封信。”谢玄危道,“书明那日我在宫中梅园中会见施姑娘的缘由,然后,送去国公府的表姑娘手中。”
这一句话,谢玄危说得艰难。
松雪一眼便看出来将军的难为情,乐呵呵地在桌前磨墨,准备纸笔。
虽然他是没从那幅一团浓墨的画像中看出将军的影子,但将军既然如此说了,又要向鱼姑娘赔礼道歉,这自然是好的,他也乐得高兴。
还没等他拿起书信开写,便见谢玄危一下坐在了书桌前。
“将军?”
“算了,还是我自己写吧。”谢玄危拂袖握笔道,“你写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