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危则一改方才的强势,直接愣在了原地。
盯着自己几乎是夺过来的那个香囊,像是在看什么天外来物。
头一次赠男子香囊,鱼燕漪紧张得心口砰砰跳,一直在等他的反应。
想着,哪怕他觉得不好,自己也认了。
总得强劝他收下。
今后总有机会自己再绣个好的来换这个,只恨自己从前女红没好好跟着绣娘学,如今后悔晚矣。
才将自己的心意送出去,鱼燕漪虽然没直看着他,却一直在偷瞄谢玄危的反应,恨不能将他所有的情绪变化都捕捉到。
谢玄危一时间拿着那枚香囊,在手中换来换去,拇指轻轻摩挲着边缘,好像自己接过的不是一个香囊,而是个烧得滚烫的火炉。
等了许久。
鱼燕漪终于不耐烦了,率先出声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啊?我知道我这个香囊绣得不大好,可总也是一片心意,你多少也夸赞我一二。”
许是因为气虚,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地指责,说到后面声音也弱了。
谢玄危的反应,有些奇怪。
鱼燕漪竟还担忧自己绣得不好,他露出略微惊奇的目光。
“难得你竟然会觉得自己亲手做得东西不好?”
鱼燕漪仰头望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她原本是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暴露自己脾气不好的一面,可今日实在是期待太过,这才没忍住讲话直白了些。
此刻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猛虎出山,又有海棠花作伴,意头甚好,就是这海棠花绣得……秀美端庄,十分可人。”谢玄危不紧不慢道。
“我便暂且收下了。”
见他精准地说出了自己所绣之物,又收进了袖中,鱼燕漪又惊奇又欣喜,也自然地没怎么注意到谢玄危后面那句话。
“玄危哥哥,虽然你一直以来都话少,可你的心意我也明白的。昨日夜里你来看我的事情,我也已经知道啦。”鱼燕漪红着脸低头道。
谢玄危自从她手中接过了香囊之后,便觉这营长中的气氛越发不对劲,空气在升腾,心脏在跳跃。
所有的一切都提醒着他,好像再不及时制止,事情就会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去。
可莫名的,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此时鱼燕漪提到昨夜,算是将他从纷杂的思绪中扯出来了一半。
与他不同,鱼燕漪显然是将他重而重之地认真看待。
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相识种种,谢玄危都看得到她对自己的欢喜。
可若让他此刻拒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总不能同她说,自己其实是谢迟。
别说鱼燕漪不会相信,恐怕当下便要拔剑砍了自己。
谢玄危这副眉头紧皱的模样落在鱼燕漪眼中,便是脸红害羞了。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整日里记挂着儿女情长的事情,还被自己直接揭露出来,多少总有些不好承认。
鱼燕漪便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再往下说。
鱼燕漪只顾着心中欢喜,并未注意到谢玄危表情的不自在。
却听他又问道:“你在国公府内时,当真没有旁人欺负你?”
鱼燕漪茫然看着他,随即摇了摇头。
谢玄危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看向自己手中的香囊,一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顿感复杂。
“其实,我有件事情要同你说……”
“巧了,我也有件事情要同你说。”鱼燕漪道。
谢玄危像是得到了什么被释放的神令一般,轻吐了一口气,才道:“你先说。”
“我其实幼时并非在京城中长大的,而是在金陵城,在那儿认识了许多好友。”鱼燕漪说着,抬头去看谢玄危的表情。
方才的别扭和不自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殆尽。
谢玄危一泓井水似的黑瞳静静地看向她,面色温柔。
“这几日一直没能来看你,就是有一位故友的母亲总与我来往,想是想要我规劝她儿子一二。”鱼燕漪道。
到底自己已与眼前人两心相悦,如今又掺和旁的男子的事情实在不好。
可谢玄危竟然还扯唇笑了笑,看着她的温柔目光几乎溺死人。
鱼燕漪平日少见他笑,这样笑着的时候又格外妖孽,本就生的一副让她惊艳的容颜,再勾唇肆笑时,鱼燕漪几乎挪不开眼。
“莺莺,你这样在我的面前提别的男子,就不怕我生气吗?”
鱼燕漪听着他声线中含着笑意,却又在说话时逼近自己,气息几乎落在脖颈,被他的气息侵扰。
她一瞬间红了脖子。
原来他这样的笑意,是带着怒火的。
更觉得像妖孽了。
她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谢玄危,好像自己已经变成了被他的目光锁定的猎物,很快就要被剥皮抽筋,可这样的侵占性好像又和猎场中那种血腥的捕猎不同。
鱼燕漪辨别不住。
只好小声为自己辩解:“只是说了几句话,你若不愿意我见她,我今后不与他们来往便是了。”
“怎么会?”谢玄危又笑。
他双手捧起方才接过的鱼燕漪亲手绣的香囊,又细细看了一遍。
双手微微抬高,香囊凑近薄唇。
亲吻上去。
“有莺莺送的香囊在,卿心归我。”
此时的他,很像一只唇角沾血餍足的兽,眼中又是足以颠覆她心绪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