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燕漪熏红着脸自营帐中逃了出来,慌不择路地扶住了在门口候自己的眉钗的胳膊。
“姑娘怎的没多同谢将军说一会儿话,便这样急匆匆地出来了?”
看清鱼燕漪慌乱的眼神之后,又道:“姑娘怎么好像这营帐中有吃人的妖怪一般。”
吃人的妖怪没有,蛊惑人心的魅灵却是有一个。
鱼燕漪今日前来本意确实是想要多与谢玄危说一会儿话的。
可今日的谢玄危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举手投足都和往日矜持高冷的模样大不相同。却又比平日里的他更有吸引力。
鱼燕漪招架不住。
眉钗见自家主子面红耳赤的模样,终于后知后觉想到,莫不是被人欺负了。
当即便道:“可是那谢将军欺负姑娘了?!”
说着便要招手叫停马车。
鱼燕漪赶忙摇头。
眉钗松了一口气:“姑娘好歹说一句话,这一路上不说话,又是这副见鬼了的模样出来,可叫咱们担心了。”
谢玄危确实未曾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原本想同他解释明白自己这些日子侯府来往之事。
鱼燕漪前几日给谢迟送了信,她可不想心上人误会自己一心二用。
可谢玄危却是摆明了不想在她口中听见她提任何其他人,虽是笑着的,却醋意格外大。
又有她送香囊的事情在先。
鱼燕漪自然是希望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是被珍视的,可谢玄危珍视太过,便好像将自己当作了那个香囊一样亲昵。
谢玄危在她面前垂眸之时,眼尾的睫羽轻扫落在眸子上方,格外魅惑。
她实在无力招架,这才落荒而逃。
鱼燕漪这厢才从虎卫兵的军营离开,后脚消息便传进侯府夫人的耳中。
园中翠幛峦叠、白石嶙峋,横纵拱立,崔夫人才进去看过抱病不能下床的谢家大公子。
她才穿过藤萝密布的小道,便见外头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阴的黑沉。
侍女撑了伞在崔夫人耳边细语。
“是么?两人之间已经这般亲近了?”崔夫人手捏着枚方才从地上拾起的棋子,淡淡问道。
“夫人,世子前一日才偷偷去了国公府,这鱼姑娘第二日便又往城外去了,俨然是已难舍难分了。”侍女低声道,“夫人要……要替世子上门提亲吗?”
崔夫人停了步子,险些淋上雨:“提亲,为何?”
侍女表情一愣,往回退了两步,重新用纸伞将她头顶的雨遮住。
重新笼罩在药味之间。
“我只说过要多同她来往,也可没说,断了与方夫人的来往,听闻她近日很为家中小辈的亲事忧心,我有人选推荐,请她来府中坐坐。”
“是。”侍女低声应下。
方氏近日是很为鱼燕漪的亲事担忧。
她原以为表姑娘有了心上人,她那个儿子便会死心,自此放下从前的执念,可不想却是更痴迷了。
若鱼燕漪的意中人是个门当户对的,那她大可以求了老夫人做主将二人的亲事定下来,早早地将人送出去,也算了结。
可偏偏那人是个武蛮子,老夫人瞧不上,成亲更是万万不可能。
沈君度又好似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更殷勤了。
方氏看在眼中,少不得忧心。
她得了侯府送来的拜帖,便无甚推辞地去了。
方氏与崔氏算是多年前的旧友,后来各自出嫁后来往便不很多,却仍是相熟的。
鱼燕漪回到家中的第二日一早,便被老夫人请到了她的祥安院。
她前一日见过谢玄危送了倾诉心意的香囊,夜里压根没如何睡着,这会儿盯着眼下乌青,乖巧地凑到外祖母跟前为她添茶。
口中不忘讨巧道:“昨日梦中才见了外祖母,近日外祖母一大早传外,可想定是我与外祖母心有灵犀呢。”
月衾听罢乐得直笑。
老夫人面色舒缓,道:“如此说来应是你与你大姐姐心去一处呢。”
鱼燕漪不解地看她。
手中的茶毕了放在老夫人手边,不忘将一旁的糕点也递了两碟。
月衾出言解释:“是今日宫中传了信,请姑娘入宫赴宴凑热闹呢。”
鱼燕漪点着头:“原是华容姐姐想我了,那我自然是得去的。”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可怜你大姐姐一个人在宫中,清知那丫头又不懂事,你此次去便多同你姐姐说会儿话。”
房内顿时静了下来。
鱼燕漪敏锐地察觉到老夫人的愁绪。
她也静了下来:“我正想着华容姐姐呢,既这么巧她也想着我,那我自是得好好和姐姐说会儿话。”
老夫人点点头。
她微微抬手,身后静立着的侍女奉上好几套宝石花簪,色泽鲜艳,晶莹剔透,金丝的编织也十分精巧,正是鱼燕漪喜爱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