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
外祖母并非喜好华贵之人,平日里虽也常给她好物,首饰之类却多玉饰金器,这等金丝穿宝石珠子的物什,更像是年轻夫人们会喜欢的。
她以为是表姐送回来的,眼露惊艳。
“这是今日一早忠勇侯府的人送来的,说是崔氏精挑细选的,特意给你的。”老夫人说到此处,面色稍缓,“说起来,忠勇侯府的世子如今尚未娶亲,正是个少年青云得志的时候。”
鱼燕漪连忙摇摇头:“外祖母切莫多想,这礼物太贵重了些,我改日再亲自登门送还。”
“你与他不好?”老夫人问。
鱼燕漪摇摇头。
“也是,不过我听闻,好似还是那个卫家的小子与你更相熟些。”老夫人自顾道,“如今这京城中的郎君细细看下来,竟唯独薛家还不错,勋贵之家,又是书香门第,出不了差错。”
从前外祖母虽有心为她相看,却没真着急过。
近日这几句话,却好像是早有相中了的人一般。
鱼燕漪急红了脸,忙道:“外祖母怎的突然记挂起这些事情了,可是看莺莺不耐,巴不得要将我赶走了。外祖母舍得下莺莺,莺莺却舍不下。”
从前她只要使出这一招,老夫人必然是会顺着她的。
于是她脸一垮:“莫不是舅母又同外祖母提这事了?”
老夫人连咳嗽了几声,竟是没几分气力的模样。
鱼燕漪哪里还顾得上与她争辩,又是奉茶,又是轻拍后背助外祖母顺气。
“我不说了,外祖母你别动怒。”
月衾适时插嘴道:“表姑娘猜得不错,夫人是来说过这事,不过老夫人着急却不是为了她的话,老夫人一直盼着姑娘能有个好归宿呢。”
“卫氏门第比侯府低了些,可主家皆是仁善的,家中和睦没什么腌臢事。”月衾继续分析道,“而且如今朝中之事瞬息万变,那卫家的郎君又不是个蠢笨的,很是可期。”
鱼燕漪着一句句停下来。
方知外祖母不是随意提及,显然是早都探查清楚了的。
她又道:“外祖母,我还有个心上人呢。”
老夫人与月衾对看一眼。
月衾眼含怜悯地看向她:“姑娘寻找了人这些日子,那人可曾提及过上门求娶之事。”
从未。
鱼燕漪心中咯噔一下。
所有的温情的旋律都在这一刻骤然停下,曲未终弦从中断。
从他们相识之初到如今,鱼燕漪总觉得恍惚如梦,直到近两日才有真切感受到谢玄危心中当真有自己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提过婚嫁之事。
也没同她说过以后。
她瞒着外祖母出去的事情,外祖母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给他们机会。
鱼燕漪心中十分沮丧,也顾不得想旁的,只垂着眼捏着自己的拇指。
前几日为了绣香囊,她几次点灯夜里也未停下,还因不长女红几次用针戳到了手指。
绣针尖细,扎到手指后也只掉几滴血,一瞬间的疼痛,很快便觉不出痛了,只留下几个看不清楚的针眼。
这几日那小小的伤口像是快要张好了,在指尖透出细微的痒。
月衾见她沮丧,安慰道:“姑娘莫要伤心,老夫人只是提前告诉姑娘,想让姑娘心中有个数,至于将来能否定下来,还得看姑娘自己的心意呢。”
鱼燕漪低落地点点头。
“好了,你还得准备去宫中见你长姐的事,看这眼下的乌青定是没好好睡觉,回去准备一二,好好睡一觉,明日还得早起呢。”
老夫人叮嘱她。
鱼燕漪却觉得所有的话都好像隔了一层木,听不真切。
又好像被引线牵扯,强行钻入她的脑子。
鱼燕漪离开后,院子里陷入长久的安静。
房间里传来了老夫人咳嗽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随即又是叹息。
“月衾,你也觉得我逼她太紧了?”
“奴婢不敢,我知道老夫人全是因为太记挂表姑娘。”月衾道。
“只是……”月衾又低声补充,“表姑娘到底年纪尚轻,不知外头的事情,难免不会生了委屈。”
“你也知道,我若是相看下来这丫头定会顺着我的意思答应下来。”老夫人道,“总得将她逼急了,要她好好选一个。”
方才放在手边的茶盏变成了药碗,老夫人盯着那碗汤药看了一会儿,迟迟没喝下。
“忠勇侯府那个是个好苗头,可惜性子孤僻执拗,侯府二人又都不是善茬。卫家,小门小户。薛家,薛家是方氏来说的那家?名声是不错,又是皇亲又是个富贵之家,高处不胜寒,我却觉得蹊跷。往高了走,宫门王府之内,我又不想她成了第二个华容……”
细细分析下来,竟无一能让她放心人选。
可若一日她
“老夫人,药该凉了。”
“倒了吧,多一碗少一碗也并无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