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什么罪?”
沈行约回过目光,心思一点也不在那上面,而是道:
“朕想过了,稍晚时候,召孙隆等人前来议事,攻打幽州前,先定制出一批新式的武器!”
王福一怔,显然跟不上他的思路。
沈行约侧目一瞥,语气透出些许威严:“听清了?”
王福:“是……”
沈行约稍一摆手,意思是回去说。
眼下有了钱,是得好好规划一番,从前领兵打仗,沈行约习惯了以战养兵,军中吃紧,一路穷过来也就罢了,东一个窟窿,西一个补丁,倒也不觉什么;可现如今手里有了闲钱,沈行约则想着,怎么把这笔款子用在刀刃上,结果算来算去发现都不够用,总有花钱的地方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层出不穷地等着他。
沈行约思来想去,行军打仗,武器是头等要事,敲定了这一桩事,索性不再去想。
正转身时,迎面一个人影晃过,而那人见了他,登时脸色一沉,调头便要走。
沈行约把他叫住。
“停下——”
沈行约皱眉道:“你见朕老躲什么?”
李肃只得停步,有些生硬地转过来,一张脸浸在烈日暴晒的暑气里,显得有些燥热。
李肃:“有事情?”
沈行约看他一身的水渍,脸色逐渐转为严肃,眉间微蹙,似有不耐。
僵持了少许,李肃只得收敛形色,恭敬跪地道:“陛下。”
沈行约略点了点头,转而叫住王福,朝他问道:“你到军中也有段时间了,你来说说,未经调令,擅自离营,纵容手下违反军禁,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军中所犯渎职之罪,轻则记过,重则撤职……再重者……”
“听见了?”
沈行约一瞥李肃那副阴鸷的表情,换了副口气,肃正道:“肩负藤甲,奔袭五里。”
李肃一时气结:“你——”
“朕怎么?”沈行约道:“自去军中领罚,还有什么说的?”
李肃深深闭目,一副认命的神色,到河岸边捡了一截浸水的横木,负在肩上。
“没有藤甲,”李肃双臂扛起巨木,盯着沈行约问道:“用这个行?”
“就用这个,”沈行约道:“日落时去,当巡城了。”
“用不着!”
李肃似是极为懊恼,一句话撂下,人已经跑出很远了。
沈行约收回视线,神情淡淡,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评价道:“看见没,轴得很。”
王福随他身后,闻言便接话道:“常听人说,‘善战之将,刚而自矜’,想来李校尉屡立战功,难免个性异同常人……”
沈行约不以为然,笑了笑道:“照你这么说,若是有人神勇举世无双,上兵伐谋战无不胜,那这人还反了天不成?”
王福听他的语气,猜测他这会心情貌似不错,便赔着笑脸,道:
“陛下此言,可是心中已有属意人选,若行伍之中,真有将士勇冠三军,陛下随便一道旨意,就是封个上将军也不为过,只是不知,何人会有这样好福气罢了……”
沈行约脚步一顿:“王福……?”
王福随之停下,只感觉周遭气温骤降,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沈行约看着他,眸子危险地眯起:“朕怎么从前不觉得,你很会揣度朕心啊……”
王福:“……”
接下来的半日,沈行约回到署中,布置了行军的一应安排,又召过手下亲信,商议研制武器诸事。
次日一早,大军开拔,一路往平饶挺|进。
转眼间七日过去,沈行约所带的大军顺利抵达,与彭帜、赵驻等统领的军队在平饶一处名叫泸城的地点会师。
这次大军集结,声势浩大,旌旗摇曳,遮天蔽日,沈行约被众人拥簇着,指挥兵将在城外进行阅兵。
列阵点兵,足进行了两个时辰,最后统计人数,算上这一路招兵买马,收纳各地的青壮年,军中将士整整十四万之众。
沈行约望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简直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路走来,到这一步,说不感慨是假的。
而在感慨之余,他隐隐又有种预感。
他一直等待的,亲率大军,攻破燕都的那一日,恐怕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