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一颠倒,说到实处,说到元昭心里。
“正是正是!”三爷拍手笑道:“倒是三奶奶、二爷想得深,我心里缺一块儿,事事想不尽,思不及你们,更也说不明白!”
“也就那样一个人,才配得楚家妹子,那两个瞧着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应是咱们家祖上积德,几百年光阴,一并报给了那个恶老四……”
三爷说话离奇,十句里头有一大半儿不过心不周全,偏还管制不住,嘴快得过飞刀,元彻笑道:“确是祖宗积德,一并报给了咱们兄弟三人!”
话一说完,元宝侧眼一瞧,瞧着容暇、喜雨,三爷这才回过味来,论说话做事他差了老二一大程,年头的就是比他这年尾的强,足月的赢得过早生的,他使着快嘴,急忙找补,“是是是,此言大有道理!全靠家族荫蔽我们三兄弟。”
元家兄弟嬉皮嬉笑元昭,伤筋伤骨往死了嘲弄亲弟兄,恋笙是恋笙,人说她两句,她不痛不痒转头玩去了,一惯是记恩不记仇。元昭是元昭,什么恩情什么仇怨,通通没定量,凡事凡人只在他一念之间,小叔的是非,元家媳妇不好多嘴。
喜雨占着元家少奶奶的名头,又拿着欢喜园女儿的身份,各个都说四哥的不是,她心里怪味,嘴上鸣不平,“那高僧委实样样都好,说破了天,还不是半路把恋笙撂下了!我瞧着,四哥才是如意郎君,他虽算不得样样好,也是事事全,四哥既有真本事又有好口才,站在一处未必会输!”
元昭有真本事不假。
“口才?”喜雨闭着眼蒙着心护短,容暇听不下,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谁,回回被人明嘲暗讽骂得哭鼻子抹眼泪,死活找不到话还口。平日最恨他那张嘴,最气他那颗心,这会子怎的又说他有口才?事事万全了?”
“我……四哥……”
二少奶奶被说得哑了口,喜雨张嘴不可辩驳,她四哥元昭确实混账,人混账,心混账,嘴混账,对她也混账,许是年纪最相近,叶姓之人寄居元家,太太爱她多些,不问四哥,她心里有愧,几遍四哥厌她恶她,她也一念不生,总想着再多生几分宽容……
了生松手不输,元昭伸手不赢,不管谁赢谁输,总归是恋笙不输得赢,元彻暗叹。
帮喜雨其实无理,帮容暇或许无利。
妻妹相争,三爷只一味低眉顺眼装死,元二爷又笑又叹,引回话头,“世人眼里的高僧,寺人眼里的首座,不过是四妹妹眼里的小师父……”
“那丫头险些将佛拽下莲花座,又能将魔引出六欲天,那才是有真本事。”
“那佛人生有青莲相貌,莫说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等个三日,便是饮泪守个三年,也值得!”
“休说山寺门前弃了一回,便是十回八回,倒也认下了……”
元彻胡言,元宝接着,又说浑话,“只一回,那是有真情,真来十回八回,那就是变着法儿调情!”
真情,调情。
只一回便要了恋笙半条命,再来十回八回,元昭只问,他们夫妻如何活命?
里头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沾男女荤腥,一肚皮噫气,移植腿脚,怒气借力喷泄而发,元昭一脚踹伤房门,大步进屋。
房门一开,座下全无惊奇之色。
元昭眼里,从左至右,元彻、元宝、容暇、喜雨。
哥嫂面上,从右到左,歉然、漠然、欣然、悠然。
只有四个人,却有五只茶盅长在桌上。
二爷低首笑着,往那空盅里添茶,“听了这么久,也不进来?守着寒风,外头不冷?”
原来,这四个早做了局等他,各个存了心,要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