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也知道,现在县里要搞城东新区的建设,我们收到这个风声,也是很高兴的。尤其是,知道大哥你会作为主力来搞建设,我们心里那是高兴啊。“蔡江辉开始叫价。
“惭愧啊,不是我,是我的公司。“阿华现在有把握了,对方是冲着他的生意来的。
“你的公司还不是你的?大哥,小弟我这次,是想和大哥你合作,一起做生意。“蔡江辉图穷匕见。
“哦,生意,说来听听。“阿华微微一笑,看来对方完全在他的预想之内。
“郑大哥,老实说,我们蔡家现在的生意啊,名声不怎么样。我们三兄弟,也总想做点正经生意,有正经钱可以赚,为什么要冒杀头的风险去赚那点血汗钱呢?“蔡江辉步步落套。
“对,你说得对,冒杀头的风险赚血汗钱。“阿华在一旁附和。
“当然,我们兄弟太多,又都是没读过书的粗人,很多生意那是做不成的。像那些工厂啊、酒店啊,我们做不了。再想想我们的人这么多,搞搞盖房子修马路的生意,应该是可以做得下去。就是卖苦力,大哥,你说对不对?“蔡江辉终于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那就是参与到城东新区的开发当中,准备拉着阿华一起合作搞工程承包。
“你的想法没错。不过这种事情,你们直接和县政府谈就是了,为什么要找我呢?说难听点,我还想多做一点生意,这不是和你们抢饭吃了嘛?“轮到阿华放肆,他心里清楚,就蔡家三兄弟这点能耐,县里的老大们自然是看不上的。
“郑大哥,现在全县的人,那个不知道你郑庆华是谁啊。我们也是慕名而来的,全县的人都知道,攀上你的高枝,不就等于走上发财致富的光明大道嘛。“蔡江辉看来还得学学如何捧人,这说法实在肉麻。
“慕名而来?我以为是□□吧。“阿华大笑,对方居然还有脸说慕名而来。
“那都是误会。像你说的,事情都过去了。“蔡江辉知道自己刚才失言,急忙含糊过去。
阿华不做声,他觉得是时候把对方最后的底线给逼出来。他看到蔡江辉已有三分醉意且频频上套,想来是机会到了。
“郑大哥,兄弟我就想向你学习,学习怎么做这么大、这么有名声的生意。“蔡江辉带着几分醺醉,有真有假地说着。
“老弟,我看你喝得差不多了。今天是不是应该就到此为止?”阿华开始逼迫。
“不,不,不。郑大哥,你给我一句实话,我们蔡家,能不能和你一起合伙做生意?”蔡江辉要的,便是阿华的点头。
“可以啊。不过你要说清楚大家合作做什么生意啊,是不是?你这样搞得不明不白的,我也糊涂的很,嘿嘿。”阿华摆弄着酒杯,用言语戏虐着对方。
“就这么说,你们以后在城东的工程,我们都参股,大家对分;你们投资一半,我们投资一半,行不行?”蔡江辉给出合作的条件。
“这事我说了不算。我们公司好几个大股东,我也得回去问问董事们。你也知道,我们公司的几个股东,也是县里和附近地区都有头有脸的大老板。我这样贸贸然答应,他们事后肯定会找你我算账,懂不?”阿华心里觉得好笑,才几杯酒啊,就喝成这样。
“你的意思是,不答应?”蔡江辉提高声调,手指敲了敲饭桌。
“我的意思是,我无权答应。”阿华毫不示弱。
“郑大哥,我们蔡家可不是好惹的。”蔡江辉又恢复了流氓的本色。
“蔡江辉,我也实话告诉你,想做正经生意,就得正正经经的来。你要是还是这样子,搞得偷偷摸摸,用不见得人的下三滥办法,那肯定是不行。”阿华的底线很正。
蔡江辉彻底无语,把人家绑来已经是滔天大错,强买强卖更是罪加一等。要是今天的事情传出去,那蔡家也就永无洗白翻身之日。他急得满脸通红,眼神充满恼怒,双手握紧压在饭桌上。站在他背后的那群地痞,也开始躁动不安,他们的脸上已经摆满煞气,似乎到了下一秒就要把阿华碎尸万段。
阿华还在强装镇定,他觉得刚才那番话,算是撕破了脸皮;现在,估计是要流血了。不过,阿华未曾后悔过,因为他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生意人,谁不按规矩做事,他就是不认谁。何况是这种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
“郑大哥,我看你是敬酒不喝,想喝罚酒。“蔡江辉此刻有了杀心。
“蔡江辉,要喝罚酒的是你,而不是我郑某人。你们道上有你们道上的规矩,我们生意上也有我们生意上的规矩。你搞清楚,这次是你越轨了,不是我。“阿华毫不退让。
蔡江辉被阿华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他无能地盯着阿华,但全身彷佛被冰封似的丝毫没有动弹。倒是他手下两个年轻流氓,从后面跳出来,拔出刀子放在饭桌上,意思是等蔡江辉发号施令,他们便敢下死手。
对此,阿华毫无畏惧。他笃定,给足蔡江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
“辉哥,给我半分钟,我让这姓郑的去见他老祖。”下面有家伙开始狂言。
“辉哥,把他绑了丢海里,保证天不知地不知。”另一个家伙也跟着狂吠。
蔡江辉那容得手下这么放肆,立即回头给他们一个脸色;这帮小喽啰一看风头不对,立即又缩回去。
轮到蔡江辉坐立两难,把阿华给收拾了吧,那就真的翻身无望;不收拾吧,面子上就挂不住;自己这么一轮折腾,连个面子都捞不到,说出去,道上的人肯定会笑话。他现在最想的,就是阿华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哪怕是一点小让步,他心里也就认栽。
在道上,能活下去的,靠的不是义气和打杀,而是脸皮厚实和人情世故。这些江湖潜规则,下面的小喽啰不懂,他蔡江辉自然是懂的。
蔡江辉依然两眼瞪着阿华,他希望,阿华能读懂他的心思。
阿华自然神情平静,彷佛周围都是透明,他摆弄着酒杯,看看天花板,又转头看看四周的陈设,就是不去和蔡江辉对接眼神。以他的聪明,他也猜到了蔡江辉的心思。但是,他要撑着,只有撑的越久,他越安全。
蔡江辉心有所动,他从兜里掏出一包骆驼,顺手就给阿华递上一支。阿华知道,对方这是在找台阶下;于是,他就顺势而为,接过这根烟。蔡江辉立马打着火机,给阿华点上。
“郑大哥,正宗骆驼,试一试。”蔡江辉知道,阿华可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去。
“这烟不错,比万宝路闻着香一些。”阿华口气轻松得很。
“要是你欢喜,老弟我给你送几箱过去。”蔡江辉见阿华开口接话,顿时喜上眉梢。
“不敢当,受之有愧啊。就怕到时候,又到我店里去收钱。”阿华这是试探。
“这是哪里的话。像你说的,道上有道上的规矩,生意上有生意上的规矩。老弟我刚才糊涂了,这里给大哥你说一声道歉,对不起。”蔡江辉很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怒气,他言不由衷,但形势逼人。
“蔡老弟,我看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阿华知道,一切该结束了。
“我糊涂啊,大哥。我要是聪明,真想做个明白人。”蔡江辉话说一半,留了白。
“这样,我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只要按照规矩做生意,和谁都可以合作。这个道理,你那么聪明,应该懂?”蔡江辉要的,正是阿华的这句话。
“郑大哥,一切听你安排。”蔡江辉的这个台阶,下得并不轻松。
“那好,今天就到此为止。我想回去休息休息。下午,我还约了县委办的徐主任,先告辞了。”阿华说着,站直起来,挺胸昂首,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没问题,我立即安排车子,我陪你一起。”蔡江辉自然是懂事的。
“真没问题?”阿华笑问。
“没问题,你不嫌弃,我陪你一起。”蔡江辉立即回应。
阿华抬头挺胸,整理一下衣服,转身就往门口走去;蔡江辉毕恭毕敬地跟在后面;两人在一众喽啰的注视下,钻进大奔里,一脚油门扬尘而去。
车外,秋风瑟瑟,一股寒凉随着秋风已悄然而至。或许,冬天已经不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