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郑老弟，现在在老家已经快穷困潦倒了。你这个当大哥的，要多照顾照顾啊。”陈仕海顺势就把话题转移到阿华身上，这是今天宴席的最终目的。

“海哥，这是怎么回事？郑老弟在汕城，那不是一方风云人物呐。”郝总装起了糊涂。

“汕城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生意快倒闭了。人家一口一口地叫你大哥，你就不想想怎么帮人家一个忙。”陈仕海道出了今天的最终目的。

陈仕海把阿华介绍给郝总，以后生意场上的事情都让阿华直接和郝总联络，自己则隐藏幕后垂帘听政。陈仕海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要和具体事务、具体办事人保持距离。

距离不仅可以产生美，还可以保持神秘感和身份感。

“海哥，你吩咐到了，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郝总现在才回过神来，原来陈仕海此次设宴的目的，是为了阿华这个人。

“前几天，我和你们环球的老总一起打高尔夫。他说了，你们地产公司接下来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到西海新区开发房地产。市里给西海新区的定位，不是什么传统的工业区之类的开发区高新区。市里要西海新区做特区的金融和贸易试验区，西海要搞港口，要建写字楼，然后新区管委会附近要建配套的学校、医院、公园，你们环球地产现在参与进去，对你、对我还有对他，都是一件大好事。”陈仕海特意指了指阿华。他这番话一说出，今天的目的就已经达成。

“这个新区啊，找个时间抽个空，老郝你带我去看看。这里面能做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市里批复的用地计划中，光商用住宅的用地就已经不低于二十万平米。这二十万平米，还是一年的量，以后每年还会增长。市里很明确啊，就是要靠房地产这个发动机，把钱都给汇聚起来，然后拿来做大事业。哎，这个道理啊，听说前几年刚刚搞房改的时候，市里的领导干部都到省里开会研究、学习和讨论，大家都很认同这个理论。搞房地产，就是搞钱，搞钱，就是搞大事业。你们要知道，我们国家这些年，要追赶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什么汽车啊、飞机啊、高速路啊，都是要钱。这钱怎么来？还不是通过房地产，把钱给生出来啊。老郝，你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生钱。生钱，就是为了国家事业。”陈仕海的肚子里也是有货的人，说是满腹经纶不为过。

“海哥，我懂了，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国家生钱。国家的钱生完了，就给我们大家生钱。是不是这个道理？”郝总咧嘴一笑，他似乎已经闻到了一股铜臭的味道。

“是啊，国家赚大钱，我们跟着赚小钱，是不是？阿华，你说呢？”陈仕海一转头，就把球踢给了阿华。

“海哥说的是，我们跟在国家的后面赚小钱。郝大哥就是我们的领路人哈，我们能赚多还是赚少，要看郝大哥这个领路人啊。”阿华知道这是陈仕海故意为之，借着这番理论，陈仕海和阿华终于让郝总落入了这个套套。

“郑老弟言重了，我们的领路人是海哥，你要搞清楚，我们之所以能够齐聚一堂共商大事，那都是海哥的功劳。”圆滑的郝总，一下子就把皮球又挡回给陈仕海。

“老郝，你认我这个哥，我开心。哥哥我见到你今天青云直上，那心里真是喜上加囍。说实话，老郝，这些年我们之间的交情，都不是什么利益上纠葛，都是很纯朴、很义气的。现在啊，是阿华这边苦于没有出路，哥哥出面做东，就是希望你能拉他一把。阿华在老家那里，干了十几年的工程，修路建房，都是行家。你这边要是有这样的工程，能帮就帮。这是哥哥的心里话，说的不好，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我，酒后失言吧。”陈仕海这番话，直接把郝总的退路给完完全全地堵起来。

说着最冠冕堂皇的道理，做着最利欲熏心的交易。陈仕海是生意人的标杆。

“海哥，我也不瞒你，我们公司的工程啊、采购啊，那都是各路神仙把持着。我这个老总吧，海哥，原谅我说实话，其实也很难做。但凡公司有点风吹草动，那都是漫天的电话打到我耳朵里去。你说，我这点肉，怎么分得过来？”郝总这一是给两人讲价钱；二是反问陈仕海，暗示他能否摆平各方势力的关系。

“老郝，你尽管放心去做。要是你帮不了阿华，我自然会秉公处理。你放心，但凡你们集团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也逃不过我的眼睛和耳朵。过几天，我和市/纪/委的人一起吃饭，你要是有空啊，就一起过来见见面。你也给他们当面汇报一下你们基层的一些情况，人家啊，也想知道基层的想法嘛，也想搞懂基层的难处嘛。你到时候有空，就过来吧。”陈仕海直接把底牌亮给郝总，这是一种底气，也是一种威胁。

是底气，还是威胁，就在郝总的一念之间。

“海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我是坚决服从你的安排，你是我们的领路人，你带我们怎么走，我们就怎么走。”郝总自是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并不希望得罪陈仕海，更不希望成为陈仕海的敌人。

“好，我等你的行动。”陈仕海说罢，又点起了一根软中。

“郑老弟，要不这样，既然海哥吩咐了，你看看这几天是不是到我办公室里，咱们两个人聊一聊，看看怎么帮你。我公司最近有两个项目，一个呢，是福城区一个商品房工程的土石方工程，现在正在准备招标；另一个，就是福城北环路的环球福城小区，这个小区在招第二期工程的总承包。郑老弟，你过来看看，看看那个项目你感兴趣。”郝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立即把近期的具体业务告知阿华，与其说问阿华的意见，不如说这是给陈仕海吃上一颗定心丸。

“好，郝大哥，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明天就去你办公室，我们两个单独聊一聊。”阿华说罢，就把目光转向陈仕海。只见陈仕海对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点头，算是认可了郝总的想法。

“那好，一言为定，我明天上午在公司等你。”

“一言为定。”

“来，我们，要不以茶代酒，干最后一杯。”陈仕海见好就收，准备结束这次宴席。

“干，来，大家一起干了，为我们的缘分，我们的情义，干一杯！”郝总率先响应，他站起来端起茶杯，有感而发。

“来，干杯，干杯。”

“干杯！”

包房外，酷暑难熬。鹏城的每一寸土地，都在暑热的煎熬下发出痛苦地撕裂声；那股噼里啪啦的声音，彷佛是来自深渊的呐喊。呐喊里，透着一种悲凉，一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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